梅子捧着插了晚香玉的琉璃瓶,脚步轻快地走到门口,正要禀告,金簪已经劈手将她手里的琉璃瓶接了过去,恶狠狠地瞪着她:“这里有我服侍,你去歇着吧。”
梅子抚了抚头发,笑道:“姐姐,这可不是我的主意。”她遥遥指了指两个紫的房间,低声道:“见缝插针,殷勤着呢,就连这花儿,也是她劝着大爷摘的。她要讨好大爷,大爷要讨好奶奶,你叫我说什么?我偷偷跟了他们去,已是惹得人家不高兴了,我要是再多嘴舌,只怕大爷下次见着我就要使脸色了。”
金簪心中一动,仍然不动声色地道:“你记着你是从哪里来的就行。没了奶奶,咱们什么都不是。”
梅子道:“这个道理,我懂得。”转身昂首挺胸地走了。才走得十几步路,就被丹霞和白露一边一个,强行拖着进了屋。
金簪瞧得分明,有心想跟过去瞅瞅,然而此时却不是时候。
却说龚远和吃完馄饨,就着明菲的手含水漱了口,见着灯下美人如玉,温柔小意,忍不住把头靠在明菲肩上,闷声道:“你对我不好。”
明菲将他的头发打开,寻了牛角梳慢慢地梳弄着,好声好气地道:“我年轻不懂事,什么地方做得不周全的,还要大爷教我。别和我计较,好好说出来,我改了就是。不要这般生闷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听着是好话,可仔细一听,又有些不对味儿,敢情气了半日,人家只是奇怪,怕他生气,半点不气他发她的脾气,生他的闷气。如果是他,好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就算面上不做出来,只怕也是气得狠的。可是明菲不气,这般大度,这般善解人意,殷勤周到,龚远和只觉得心中酸酸的,有点苦,憋得厉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明菲见他神色又不对了,忙道:“可是累了?我叫人送水来,洗洗睡吧。”
龚远和抬起头来,眼睛亮亮地看着她:“不要,我要你给我洗,我身上到处都是汗,好臭的。但是我又好累。”
明菲侧头想了想,点头:“好。”
明菲垂着眼替龚远和将衣服除下,龚远和故意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明菲忍不住在他臀部拍了一下:“快进去!当心着凉!”
龚远和见她脸儿红红的,嘿嘿一笑,捏了捏她的脸颊,心满意足地进了澡盆。明菲挽起袖子,抓起帕子往他身上开洗。洗着洗着,龚远和来了一句:“你可知道你错在哪里?”
明菲的手顿了顿:“请大爷指教。”
散发着淡淡木香味的香柏木澡盆里热气氤氲,龚远和闭着眼坐在其中,无限幽怨:“你见到我,都没问我吃没吃晚饭,我特意带你去看戏,你故意气我,我好心把凉粉先让你吃,你还客气,想带了你去逛街,你宁愿跟着那两个烂酒鬼也不愿意跟着我,回了家想和你一起去喂狗,你看到你的丫鬟就忘了我,可见你根本没把我放在心里。”
明菲听得一愣,立即认错:“是我疏忽了,以后我会注意的。”他要求在她心目中确立第一位的位置,好,最起码,表面上她一定要做到,才不会给人可趁之机。什么紫,什么梅的,见鬼去吧。
龚远和有种无力感,这不是疏忽不疏忽,注意不注意就能解决的吧?良久,他方长长叹了口气:“好了,你也累了,换我给你洗?”来日方长,不怕。
明菲没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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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0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