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这段空隙,那些老工匠和老账房们已经纷纷散开,融入营地各方了。他们被方兴一阵鼓励之后,都各自或是结伴,或是独行,到营地中忙活去了。接下来的流民转移重任,都要靠这些人预算的庙算,方才能够通行。
伴随着算盘噼里啪啦的计算声,不一会儿,营地中的物资、人员、用度都已经清算完毕;随着老工匠们手上的尺规量量算算,仅仅是片刻功夫,营地的整体规划就已经出台了。
方兴将一切看在眼里,心底不由由衷的攒道:“专业人士,就是不一样!相比之下,潘龙和方来福做的那些准备,连业余都算不上!”
又过了会,几组人碰头商议了一阵子,又在纸上写写算算过了一阵子,荷香亲手给方兴送来一纸画卷,正是营地建设和管理的方案。方兴审视一方,大笔一挥,通行!然而,随后琴韵又郑重其事的亲手为方兴送上文稿一卷。
一卷文稿,约有方兴半尺厚,翻开一看,皆是秀气中带着英武之姿的娟头小字。字字似曾相识,方兴曾经在那张七十万斤寒铁矿的签单上见过――正是苏瑾的字。
方兴细看文稿中内容,其中并无半点春花秋月,也没有什么问安礼仪之文,有得只是寒山寺周边流民的数量、流民中族群情况、流民生活的现状;以及从寒山寺出发,到寒山集市哪条道路最安全、哪条道路的路途最短;每隔多少里设立一处休息处、每隔多少里设立一处伙食点、每隔多少里设立医疗站;供给一万多人需要多少药物、需要多少粮食、需要水、需要多少人护卫……从寒山寺到营地、从营地到寒山集市,种种算计皆包涵在其中。
方兴可以说,只要看了这卷文稿,然后按照文稿上的计算和章程去做,就是一个笨蛋也能将那一万多名流民活着从寒山寺送到寒山集市,然后再按照文稿中的办法,给这些人找到一个活命的差事干干……
琴韵道:“这是我家小姐,连夜写就的章程,还请公子一观……”
这句话将方兴从文稿中惊醒,他闻言眉头一挑,一甩衣袖,讶然反问道:“一观?”
琴韵搞不清楚方兴的反问是何意,只觉得一股轰然巨力陡然在自己的面前升起,她好像被一只亘古长存的恐怖巨兽盯着,手脚皆软。她张张嘴,正欲再开口解释,却意外听见面前的少年郎陡然放声大笑!
只见,方兴在晨曦之中,背手而立,放声大笑,“哈哈哈哈!”笑声震破天际,连天上的云彩也都因为这一声惊天动地的大笑声,而凝聚出一片片金紫色的云团。
“仅仅只是一观?”方兴在笑声中又一次反问?
“这样的呕心沥血之作,仅仅只是一观?”少年郎再一起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怪神情反问道。
营地千人,皆自鸦雀无声,无人敢在此刻说话,人人都被方兴身上陡然升腾而出的惊天气势所震慑;有人崇拜的拜下施礼,也有人惊恐莫名,不知道那位总是和蔼可亲的少年郎为何突然发出如此骇人的威势;而琴韵和荷香二婢也被方兴气势所慑,浑身战战,汗不敢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少年郎的连声三问。
没有人知道,方兴此刻的心头,却是在流淌着这么一句话语。
――若是有妻如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