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脂县到碎金镇的官道上,一行五百人马浩浩荡荡列队而行。
只见那些士兵们一个个瘦的皮包骨头、满脸菜色,走起路来无精打采,时不时的打个哈欠。如果不是身上还能看出几分颜色、补丁摞着补丁的鸳鸯战袍,和手中的长矛的话,路人肯定会把他们当做一波流民。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几个将官倒是生龙活虎,鲜衣怒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领头两人,都是身着青色官服,前胸后背打着方形补子。一为溪鸠,一为彪。
明朝官服定制,所有官员常服,公、侯、驸马、伯,服绣麒麟、白泽。文官用飞鸟,一品仙鹤、二品锦鸡、三品孔雀、四品云雁、五品白鹇、六品鹭鸶、七品鸂鶒、八品黄鹂、九品鹌鹑。杂职练鹊。风宪官獬。武官用走兽,一、二品狮子,三、四品虎豹,五品熊罴,六、七品彪,八品犀牛,九品海马。
官府的颜色,不分文武官员,一到四品一律为绯色,五至七品青色,八至九品绿色。
这两人一身青色官衣,正是米脂县令晏子宾和驻军千总毛文斌。
“大人,您可是一县之尊,怎么能屈尊亲自跑过去见那些乱贼呢?”毛千总苦口婆心地劝了一路了。
不是他为县太爷的安全着想,实在是他自己不愿意冒这个险。上次带了五百兵丁被凌家军打得大败,如果不是毛千总见事早,提前逃跑的话,恐怕早就成了人家刀下亡魂。
现在一听说又要上赶着去见凌家军,他可着实是害怕了。
“哼,现在主动权在人家手上,我辈也只能忍辱负重了。”晏子宾自然知道毛文斌的想法,心中有些不屑。他一个文官都还不害怕,怎么武官就怕成这样了?
“话是这么说,可如果那些反贼们丧心病狂,突然发难的话,大人您不就危险了?”
“本县不过去,他们就不会放弃碎金镇;他们不离开碎金镇,这城池失陷的消息就隐瞒不住,一旦传到延安府,咱们可就是斩立决的下场啊!与其被朝廷革职斩首,我倒宁可死在乱贼的手里,反倒能落个为国捐躯的身后清名。”晏子宾语气坚定的样子,说道。
“这……哎!”毛千总听了,也无话可说,只能是叹了口气。
“大人,碎金镇到了。”一个小卒单膝跪地报告道。
“好!”晏子宾答应一声。抬头只见前面一座城池,巍巍耸立,土黄色的城墙之上,竖立着数面红色的大旗。
“噶吱吱……”城上自然也看见了他们的到来,城门缓缓打开,闷雷一样的声音立刻响起。一队约百骑人马疾速飚了出来。
人如虎,马如龙。座上战士个个身披铁甲,手挺长矛,卷起一阵旋风般直扑而来。
官兵虽然有五百人,但在气势上却是大大不如,看到对方的彪悍,几乎所有士兵都是脸色一变,双腿有些发软。
那队骑兵越来越近,看形势竟是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架势。
难道他们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要冲阵?明军阵营开始出现慌乱。
好在,那队骑兵一直逼近到官兵阵前十数米处时突然勒马。为首的那个更是全身精良盔甲,人骏马键,风姿潇洒;勒马间战马人立而起,一声长啸。
吓得晏子宾和毛文斌的马都是一阵不安,急退了几步。
“哈哈哈……晏知县果真英武,竟然敢深入到我们的贼巢之下。”为首那人一声大笑,说道。
“哪里,哪里。为了碎金镇全城百姓,晏某人即使身死神灭又如何?”晏子宾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说道。
“呵呵,不用说的那么大义凛然,好像你真是什么好官一样。这样吧,我现在当着全体将士的面向你承诺,如果你下马自裁的话,我们凌家军就二话不说,立刻退出碎金镇。而城内所有百姓,我们也不带走一人。怎么样?你可肯吗?如果你肯的话,我们凌家军可以先撤出来,以示诚意。”凌风眼睛直逼着对方问道。
“这……”晏子宾一阵语咽。他真想一时冲动,就答应下来。可又怕凌家军真的敢撤出来,难道自己就依诺自杀吗?他晏知县可还没有活够呢!更加没有为全城百姓捐躯的这份觉悟。
“哼,你的话,我又如何能信?”憋了半天,晏知县终于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我是凌家军的首领,凌风,你说我说的话可不可信?”凌风脸上挂着戏弄地笑容,反问道。
“哼!既然你就是凌风,那我们现在可以来谈一谈你们先前提出的条件,到底想要多少钱粮才肯退出了。”晏知县显然不想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移话题道。
“哈哈哈……”凌风和身后的战士们都是一阵大笑。
官兵们则是都对自家知县露出了鄙视的眼神。现在晏子宾不肯舍身为全城百姓,这一点大家都是看出来了。
凌风这一番作为当然不是无的放矢,而都是有目的的。
首先他出城的时候从健字营和近卫营两个骑兵司中遴选了骑术最佳的一百人,城门一开就以粗犷的风格直逼而来,目的只有一个——从气势上压倒敌人。
然后对晏子宾的反问,凌风也是拿准了这个知县不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才故意说出来,让下面官兵们看看自己的长官是一副什么德行。
果然,经过这两件事情,那队官兵的士气低落到了极点,而凌家军战士,则是个个士气高昂。
“晏知县你给了我们钱粮,就不怕上官知道了,制你一个资匪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