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军队就需要粮草银两。京营、边军、卫军、民壮……一个个都是吃钱的大户。
国家需要钱粮的地方还不止这一处,黄河泛滥了需要修缮,陕北一带大旱了需要赈济……
用钱的地方是越来越多,国库的收入却是一年不如一年。连年灾害,各地粮赋的收缴极为困难,就连江南向来富裕之地也不例外。现在支撑着大明国库大半的,就是两淮一带的盐税而已。
崇祯帝想不明白,自己上位以来,可说是非常的勤政,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局面呢?
最近更是刚刚搬倒了魏老太监,将魏阉势力几乎连根拔起,全国上下欢呼声一片。这让他有些飘飘然的感觉。可飘飘然的感觉也不能让他忘记眼前的窘境啊!
魏阉势力被废除了,按照他原来的想法,国家的各项政策都会步入正规,能臣干吏将不再受排挤打压,大家都能为朝廷尽力,这将是多么完美的事情啊!
可是……可是……
崇祯觉得只有自己更努力才行!他努力想办法为朝廷增加税收,甚至皇宫的各项开支都被一减再减,百姓头上的各种税收名目也是一加再加!
结果,现在的赋税还是不及天启年间的一半!崇祯自己反倒落了个骂名。
崇祯心头那个怒就别提了!他觉得,这都是手底下的人干活不利导致的。本来挺好的主意,那些大臣们执行不好,才让自己即失了民心,又没有得到实利。
为此,震怒的崇祯接连杀了数个“误国庸臣”。
现在可好,好不容易除了个张斗耀能够替君分忧,那就当然要好好赞扬一番了。至于他的赋税是怎么收上来的,那就不用多管了。
再说张斗耀,前半辈子窝窝囊囊地混到现在,不曾想一朝抓住机会,竟然能够得到皇上的赞赏,激动地不能自已,一把老骨头都觉得轻了几分。
“本官之所以能够得到皇上他老人家的褒奖,就是凭的赋税这一项。在本官任期之内,只要这宜君县的税收能够收上来,就不用担心圣眷减少。等本官升了官,难道还能少得了你们的一份前程?鸡犬升天的故事你总是懂得的吧?”
这是张斗耀经常对他的手下说的话。
张知县上任以来,不审讼狱,不顾民生,就是一心扑在赋税的收缴上。
这天,张知县照常升堂,将几个抗税不交得刁民带上了公堂。
“大胆,你们几个刁民,种田就要为朝廷交税,这是天经地义的,你们竟然抗税不交,这可是跟朝廷对抗,明不明白?”张大老爷惊堂木一拍,官威十足。
“老爷您明鉴啊!”堂下几个“刁民”破衣烂衫,与其说是农民,倒像是乞丐更多一些。自从来到大堂上之后,就跪伏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老爷明鉴,实在不是小的们不交赋税,而是今年天气大旱,田地的收成不及往年的一半啊!小的们实在是交不出来!希望大老爷开恩,减免一二。”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伏地诉说道。
“减免?笑话!这可是朝廷定下的规矩,又岂能随便减免?你当朝廷法度是儿戏吗?王老头,你也不要给我诉苦。哼!你们鱼上村可是周围有名的富裕村落了,村旁边那渠子里的水一直就没有断过吧?你们可以汲水灌溉,还敢说天旱?哼!凡是旱了的,那都是懒惰导致,赖的老天什么关系!再说了,人家鱼下村连渠子都没有,那赋税不照样交齐了?你们如果再敢以天旱为借口抗税不交的话,小心我将那条小沟渠判给鱼下村,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天旱!”张知县在各方面可是做足了功夫的,十年寒窗苦读出来的同进士,又岂能是庸才?
“老爷开恩,大老爷开恩!”张知县这一句话,那几个“贱民”果然都恐惧地开始磕头如捣蒜。
“大老爷,小的还有一事不明,咱们的课税每亩九厘钱,不是在秋收的时候就已经交上去了吗?怎么现在……”刚才那个老汉鼓起勇气嗫嚅着刚说到一半,只听到惊堂木一声震响,
“咣!”王老汉被吓得一个哆嗦,立马住了口。
“好啊,王老头!我就知道你是一根搅屎棍子,典型的刁民!如果不是你在这儿搅来搅去、到处蛊惑民心的话,那些贱民们又岂会有胆子抗税?我先告诉你个明白,然后再治你个蔑视朝廷之罪!好叫你知道,你们秋收后交的课税不假,现在交的却是‘辽饷’,每亩地要加收九厘。辽饷啊!知道干什么的吗?用来给辽东将士们发军饷、做军衣的,那些将士们百战生死,才将鞑子挡在关外,让你们能够安居乐业,吃你们些、喝你们些,难道不应该吗?哼,如果没有他们的话,鞑子早进来杀你们的家人,淫你们的妻女,抢你们的粮食了。现在哪还有交些赋税了事儿这么便宜?”张知县怒声咆哮着,为王老汉这种贱民的不开窍而痛心疾首。
“是!是!老汉愚钝,也晓得这个道理,可是,这每亩加收九厘钱,小的们实在是拿不出来啊……”王老汉俯伏地上,知县老爷震怒,让他内心恐惧,可知道现在如果不出声辩护的话,这九厘的摊派下来,不知道村子里又有多少人家要家破人亡了。
“呵呵!露出狐狸尾巴了吧?你个刁民!真是不打不老实的贱骨头!来人”张知县一声令下。
“在!”两班衙役同时大吼。
“将这个老东西给我拖下去,重打六十……啊,不!重打八十大板!”张知县犹觉得不解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