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智方执意要马上去汉华厂,倒是弄得谢春艳很不好意思。厅里的小车子都出门了,她也找不出车来送张智方,最后,张智方就挤在汉华厂开的那辆美国吉普上。常清波和于文正更悲摧一点,只能坐在卡车的车厢里,不过,他们对此感到非常高兴,因为他们正想好好地研究一下这个异型工件。
“小伙子,速度再开快一点。”张智方坐在吉普车的副驾驶座上,对开车的王擒虎说道。此时,他们坐的车正以80公里的时速在飞奔,但张智方还是觉得太慢。
“张经理,这速度已经够快了,再快就要出危险了。”朱铁军好意地提醒着。
张智方满不在乎地说道:“不会的,美国佬的车子,性能没问题的。当年,我开这个车,100码都跑过。”
“张经理也会开车?”王擒虎好奇地问道。
张智方呵呵笑道:“小伙子,我比你大那么一点的时候,开着这车,在三八线上跑过几个来回呢。”
“三八线?”全车的人都来了兴趣,“怎么,张经理当过兵吗?”
张智方点点头:“没错,我是当过兵。抗美援朝的时候,我当团长,带着部队一直打进了汉城的。”
朱铁军道:“这么说来,张经理是我的老首长了,抗美援朝的时候,我是个新兵。”
“哦,朱厂长也是当兵的出身?”
朱铁军用手指点了几下:“小王、小林,加上我,都是当兵的出身。对了,这里就剩下老范没当过兵了。”
“在你们面前,我就是一个新兵蛋子。”林振华郁闷地说道。
小吉普带起一路尘土,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回到了汉华厂。朱铁军把张智方带进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安排人马上去找胡杨。结果,孔海江找了一圈胡杨没找到,索性跑到广播室去喊了起来:“翻砂车间的胡杨师傅,请马上到朱厂长办公室去,有人找!”
胡杨还没到,常清波和于文正都已经赶到了,一齐坐在朱铁军的办公室里,等着见这位神奇的木模工。孔海江安排人赶紧给他们倒水,又通知小食堂准备饭菜。他搞不清楚张智方一行的来头,但听朱铁军说那个意思,好像轻化厅对这一行人也很重视,那么招待一顿便饭是必须的了。
胡杨刚刚从木材厂锯了板子回来,满身都是木屑。听到说朱铁军找他,他不知是什么事,也顾不上换衣服,便大步流星地来到了朱铁军的办公室。
一进门,胡杨就愣住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张智方本来正在和朱铁军聊着闲天,一见胡杨,他腾地一下站起来,直勾勾地看着胡杨,眼睛里百感交集。
“老胡,你们……认识?”林振华走上前去,小声地对胡杨问道。
胡杨没有回答林振华的问话,他紧紧地咬着嘴唇,似乎在控制着翻涌的情绪。
“原来真的是你!”张智方用低沉的语气说道。
“你……你怎么找到这里了。”胡杨压抑着激动问道。
“我一直在找你,可是没有想到你会躲在这里。常红机械厂的严元和刚跟我说的时候,我还没想到是你。胡杨,胡杨,你怎么会想到用这样一个名字的?”
胡杨抬头看着天花板,以此来避免自己的眼泪滴落下来,他缓缓地说道:“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海了。”
“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张智方问道。
“1967年,院里搞武斗,穆主任为了保护我,把我安排到了一家三线厂。我在那里工作了几个月之后,那里也开始武斗了。厂长受过穆主任的交代,又通过他的关系,把我转到了地方上,最后就到了汉华机械厂。”
张智方点点头:“难怪,老穆已经去世了,临死前也没有透露你的去向,所以谁也不知道你到哪里去了。”
“我听说了,他也是被打死的。”胡杨黯然地说道。
“动乱结束已经五年了,你为什么不回来?”张智方逼问道。
“我……我不知道。”胡杨怯怯地答道。
“你不知道?”
“是的,我想过要回去,可是,每一次都没能最后下定决心。那个地方,是小瑛的伤心地,也是我的伤心地,我不敢回去面对那里的一切。”
“伤心地?原来你是因为这个而没有回去找我们。”张智方喃喃地说道。他突然换了一个话题,对胡杨问道:“1974年,西沙海战,你看了报纸上的新闻吗?”
“看了。”胡杨道。
“有什么感想?”
“咱们用小舰战胜了大舰,这是海军同志们的光荣。可是,一个泱泱大国,面对南越这样一个跳梁小丑,居然还只能是用小舰打大舰,这是我们军工人的耻辱。”胡杨恨恨地说道。
“啪!”张智方猛地一拍桌子:“你还知道耻辱!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军工人!现在全军上下都在急着换装备,海军的将士们急着要大军舰来保卫海防。军工部门的技术人员和工人们每天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恨不得把一个当成两个人来用。而你呢!一句伤心地,就能成为你逃避自己责任的借口吗!党和国家花了这么多钱来培养你,就是让你和组织谈伤心的吗!”
胡杨的心理防线被张智方这一声断喝给击溃了,眼泪顺着双颊汩汩地流淌下来,他用颤抖的声音问道:“我,我没想逃避,可是,我不知道组织上还能接受我吗?”
张智方怒气冲冲地喝道:“组织上从来也没有抛弃你,是你自己不愿意归队。我们的政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