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这里招工?”
满脸尽是皱纹的寒山乡党委***兼乡长顾恩元用不敢相信的目光打亮着眼前的三位不速之客。这三个人中,两个年轻一点的,分别是林振华和孙晓东;年龄偏大一些的,是原汉华机械厂的副厂长蒋满庆,他现在的身份是汉华化工设备公司里管人事的副经理。
“没错,我们就是来招工的。”林振华呵呵笑着对顾恩元说道,“怎么,县劳动局没有通知你们吗?”
“没有,咳,我们乡里的电话线已经断了一个月了,县里的电话根本就打不进来。”顾恩元回答道,他偷眼看了看乡政府院子里停着的那辆北京吉普,心里对来人的身份又多相信了几分。
“你们几位快请坐,我给你们倒水。”顾恩元拉过几张缺胳膊断腿的椅子,热情地招呼林振华一行坐下,然后又不知从哪摸出来几个外观惨不忍睹的搪瓷缸,给他们倒上了白开水。
把这一切都忙活完之后,顾恩元才坐在办公室里最烂的一张椅子上,对林振华等人问道:“你们是什么单位的?这次,想在我们招多少人?”
“我们是浔阳汉华重工公司的,我们打算在你们乡招20名农民工。”林振华回答道。
尽管招募到了上百家小企业作为供应商,但汉华重工的用工荒问题还是没有得到彻底的解决。浔阳市劳动局给拨来了200名待业青年,经过筛选后,汉华重工留下了100多人,全都打发到车间学徒去了。民政局也送来了100名退伍军人,这些人可不存在什么筛选的问题,林振华全盘接收,然后也送到车间里去了。
对于汉华重工的用工需求来说,浔阳市所提供的这些人,只能算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于是,林振华向经委打了报告,要求打破传统的用工模式,转向农村招收一批农民工,以充实各个岗位。
从农村招工,这已经是一件十分遥远的事情了。从60年代中期开始,农村孩子当工人的大门就已经关上,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能够因为各种机缘巧合而摆脱农民身份。乡镇企业的兴起,让一部分农民走进了工厂,但他们基本上都是离土不离乡,甚至于是车间和地头同时兼顾,算不上是真正的工人。
但林振华知道,随着经济的发展,城市的工业和服务业将会产生出越来越多的用工需求,届时,将会有两亿以上的农民离开土地,远赴珠三角、长三角等工业发达地带,汇集成一支庞大的农民工大军。
林振华现在到农村招工,不过是先行一步而已。
林振华的报告最终得到了省经委和劳动厅的批准,首批招收的名额是500人,根据就近原则,将在浔阳市下属的各县招收。浔阳市劳动局在征求林振华的意见时,林振华提出两点:第一,尽量选择一些贫困地区的农村招工;第二,在每个乡镇招工的人数要有所限制,以免工厂里出现某一个地方农民工过于集中的情况。
招工这件事,具体落实到了蒋满庆和孙晓东身上,林振华陪他们一起到寒山乡来,主要是想亲身体验一下农村的情况,以便对招工的情况做到心中有数。
顾恩元拿着孙晓东递给他的红头文件,看了好几遍,脸上现出了兴奋的神色:“太好了,太好了,几位领导,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寒山乡,实在是太穷了。如果能够有几个孩子出到大城市去当工人,他们也算是跳出龙门了。对了,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们招收工人,工资标准是怎么算的?”
对于寒山乡的贫困,林振华一行在来的路上已经有所感受了。这个乡地处江南省西北部的大山里,只有一条破烂的土路通向外界。吉普车开进寒山乡时,林振华等人看到路两边的民居都十分简陋,与平原地区的农村那处处可见的新瓦房形成鲜明的对照。时值寒冬,路上少有行人,满眼是一片萧瑟的景象。
到了乡里,这种寒酸的感觉就更明显了。乡政府所在的镇子上,不知哪个年代修的水泥路已经完全不成样子了,前些天一场冬雨留下的水洼处处可见。乡政府有一个面积不小的院子,但院墙已经有好几处破损,房子看起来也是年久失修,窗户上的玻璃都已经残缺不全了。
在一路上,孙晓东不断地问林振华:“林经理,咱们非要跑到这么穷的一个地方来招工吗?平原地区不也有农民吗?”
对此,林振华的答复是:“越是穷的地方,大家越会珍惜你给的机会。更何况,正因为他们穷,咱们才要更多地扶持他们才是。”
有了林振华的这个答复,孙晓东也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这次招工,主角实际上是他,蒋满庆属于给他把关的。孙晓东现在的职务是汉华技校的学生科长,按照林振华的布置,这次招收来的农民工,身份会先挂在技校下面,以半工半读的形式,完成从农民到工人的转变。
听到顾恩元的问话,孙晓东回答道:“顾***,我们这次招工,是经过省经委和省劳动厅批准的,又在浔阳市劳动局做过备案。所有我们招收的工人,一律享受合同工待遇,试用期每月工资30元,一年后如果考核合格,可以转正,届时根据各人技术水平定工资级别,保底是50元左右。”
“有这么高的工资?”顾恩元的眼睛瞪得滚圆,“几位领导,你们不会是开玩笑?”
对于顾恩元的反应,林振华也是有心理准备的。他在此前曾经了解过,知道寒山乡土地贫瘠,交通不便,农民辛苦一年,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