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振华在潭州住了一夜,何海峰帮他在招待所开了一个房间,并且抢着付了房费。林振华也没有拒绝,他送给何海峰的东西值几百块钱,这八毛钱的房费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了,让何海峰掏这八毛钱,至少心里会舒服一点。
送给何夫人的小礼品博得了女主人的欢心,这一套资生堂的护肤品,在日本市场上要卖几万日元,即使按牌价折算成人民币,也要好几百块钱了。何家的生活虽然在当年的人家中算是中上水平,但对于这样高档的护肤品,也是只敢远观而不敢奢望的。
不知是因为收了礼品而过意不去,还是对林振华创造的奇迹感兴趣,第二天,何海峰居然在单位告了个事假,专门陪着林振华在潭州城里瞎逛。中午的时候,两个人索性买了点熟食和啤洒,坐在潭江边上边吃边聊。
林振华大略地把mk 的事情向何海峰说了一下,不过涉及到斯皮舍尔公司秘密的事情,他自然是不会泄露的。何海峰也是聪明人,基本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听了个八九成,知道斯皮舍尔公司被林振华捏住了短处,所以才不得不开出大额的封口费。
对于在此过程中个人所获得的好处,林振华也简单地向何海峰说了一番,当然,他把自己所获得的收益总额进行了大幅的折扣,同何海峰透露的金额,也就相当于他向妹妹小芳说的那个额度,2000美元的样子。饶是如此,何海峰也觉得震撼了。
“小林,你的志向的确非常远大,可是,你想过没有,万一政策有些什么变化,你这样积累下来的财富,恐怕就会给你带来麻烦了。”何海峰提醒道。
“老何,我觉得国家的政策是不可能再变回去的。门已经打开了,大家都看到了外面的世界,没有谁能够再欺骗百姓,说什么资本主义国家路有冻死鬼之类的。事实上,人家普通百姓的生活,比你这个处长还要奢侈得多。”
何海峰点头道:“这一点我非常清楚。去年,我随着省经委的代表团去日本和欧洲参观,感觉非常受刺激啊。人家一个普通工人的家里,都有大彩电、冰箱、空调,很多人家还有汽车。咱们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所以,我们国家不可能再回到原来的老路上去,只有坚持开放政策,加大改革力度,才能够实现民富国强。”
“这条路还很长啊,小林,你也许有机会看到结果,我估计是没希望了。”何海峰道。
林振华道:“老何,其实,只要道路选对了,发展起来是非常快的。亚洲四小龙的发展史,也不过只有20年左右。日本在战后也是一片废墟,从50年代开始崛起,现在已经是世界第二号经济强国了,日本人声称自己可以买下整个美国。咱们中国人一点也不比别人差,没有理由会永远落后的。”
“但愿如此吧。”何海峰道,“不过,有时候看到国内企业里的现状,还是让人觉得很悲观的。工人人浮于事,领导思想僵化,一家国营大厂的利润,还不如一个乡镇小厂子。今年我们湘平省有很多企业都面临着政策性亏损,只能靠银行贷款来维持,真是丢人啊。”
林振华道:“如果只是一家国营企业如此,我们可以说是领导的问题。可是大多数的国营企业都如此,那么恐怕就不是领导的问题了。难道国营企业的领导都笨,乡镇企业的领导都聪明吗?”
何海峰道:“当然不是,我研究过这个问题的,其实很多国营企业的领导无论是在生产还是其他方面,都非常有经验。问题的关键,在于国营企业不如乡镇企业灵活。乡镇企业里,可以自主给职工发奖金,干得好就多拿钱。而我们国营企业呢,干多干少一个样。领导也是如此,乡镇企业如果挣了钱,厂长就能拿高额的奖金。我们国企的厂长如果多拿一分钱也算贪污。长此以往,谁愿意干下去?”
“那依着老何你的看法,该怎么做。”
“依我的看法?”何海峰苦笑道,“小林,你不是想让我犯错误吧?”
林振华一摊手:“老何,我可没带录音机,你说了什么,只有我听见,你能犯什么错?”
何海峰道:“也罢,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了,说给你听也是无妨。如果让我来说,我觉得很多小型企业完全可以承包给有能力的厂长,就像现在农村的联产承包责任制一样。企业的利润,交够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剩下的就是厂长和工人的。只要工人满意,厂长可以多拿钱。现在我们不是提倡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吗?只要你为国家做出了贡献,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应当允许你富起来。”
“老何,你有这样好的想法,为什么不向上级反映呢?”林振华叹道。
何海峰道:“小林,有这种想法的人多了,真正在基层做过工作的人,都明白这点。可是,这种话谁敢乱说?这可是拆社会主义墙脚的事情,我如果说出去,别说公职还有没有,没准连人身自由都得交出去了。”
“是这样……”林振华多少明白了一些。
中国的改革开放,一直是在摸索中前进的。邓公有句话,叫作“摸着石头过河”,意思就是说没有可以参照的经验,只能边试边走。在改革开放30年中,神州大地曾经涌现出许多大腕的经济学家,他们的贡献就是在关键的时候提出了关键的理论。不过,有一位经济学家曾经一语道破天机,他说,改革中涌现出来的所有经济理论,都不是经济学家发明的,而是基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