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常委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夜幕下的灯盏交织辉映,在地面上临摹出一条条斜长的暗影。
坐着车子驶出去一段路后,陈元鼎就让司机在拐角处停了下来。
待司机心领神会地去买烟后,陈元鼎笑道:“满脑袋的雾水了?”
“那黄旭文,应该有些来头,难不成也是个大族嫡系?”
陈潇还真有些好奇,一个不入流的厅级官员罢了,能让正部级的实权高官特意安排,身份九成九不简单!
“来头是有些……”陈元鼎轻轻点头,“他是段家的一个远亲,在首都有些门路关系。”
陈潇拧拧眉。
上一次的几次交锋对弈过后,老段家险些被陈大公子一脚踹进沟壑深渊,好在九大巨头以及幕后的政治集团并没有借机施压,加上老段家隶属的派系大佬出面调解,这才幸免于难,不过终归是元气大伤,段绪梁的仕途更因此蒙上了一层阴影。
对华夏政治版图中的二线家族而言,这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悲哀,幸运的是,只要这些家族不犯下重大错误,加上有党魁权要们的荫庇,大多总会逢凶化解,悲哀的是,生杀大权被掌控在那些顶级家族和派系手里,除非家族内部出现一个万众瞩目的政治强人,否则始终难以逃开傀儡棋子的命运!
段老爷子的仕途平白无奇。段绪梁能爬到正部级的位置。已经算出类拔萃了,甚至曾经有望成为派系的代言人之一,当然,那是曾经了,这么一个不光彩的把柄被公之于众,已经注定段绪梁的仕途会开始走下坡路!
相比之下,陈家虽然目前也算不上顶级一线,可由于陈元平、陈元鼎和唐曙光均是处于上升趋势,进而被各大派系一致看涨,拉拢、靠拢或联盟的示好意向屡见不鲜。甚至连陈潇、唐浩洋这些第三代都开始崭露头角,让人不由感叹陈老爷子的墓碑冒青烟了!
见儿子脸色泛沉,陈元鼎笑道:“放宽心,连俞省长都出面了。那人调去省局,不是专门去给你使绊子的。”
俞黎茂充当中间人,意思很明确了,不希望这两个人产生误会,闹得不可开交。
陈潇听出了弦外之音,试探性道:“您的意思是,黄旭文和段家的关系……”
陈元鼎言简意赅地吐出一个词:“貌合神离!”
陈潇心眼通亮,想必以段绪梁当初的暴发户特质,估计对黄旭文不大上心,如今家族形势捉襟见肘了。这才想到扶持提携。
只是,不知道是黄旭日心怀埋怨,亦或者见段家式微,以至于起了异心,竟然在赴任伊始,就和陈家父子接触了。
当然,这和陈家、苏家在云江市以及宣传系统的势力也有密切关联,但总而言之,黄旭日现阶段非但没有任何威胁,反而有向陈家靠拢的意图!
“这人。你犯不着多心,做好你该做的事就行了。”陈元鼎挥挥手,笑道:“再说了,你和他目前也不是一个阶段,他好歹已经一只脚迈入实权厅级了。你却连副处编制都还没解决。”
虽然评议督查处是正处级部门,处长臧易华也是正处官员。可作为副处长的陈潇,目前享受副处待遇,实则还是个小科级。
不是不给他正名,只是人事关系才刚转到广电局没多久,坐火箭也没这么快升迁的。…。
“我不急,只要您能早点官拜封疆大吏,别说处长了,厅长还不是信手拈来。”陈潇蓦地想到什么,正色道:“对了,爸,您今天来拜访俞省长,是讨论关于国道改造的事宜,俞省长什么表态?”
陈元鼎的脸色忽的黯了下来,摇了摇头……
…………
万万没料到,俞黎茂的表态颇为耐人寻味,由于那片行道树引发的**始终悬而未决,他建议云江市委市政府及时调整国道改造计划,尝试从另一个方位贯穿生态城的主干道。
甚至在陈潇还没到来之前,俞黎茂还煞有介事地舀来地图进行描绘,提出了自己的一些想法。
似乎到了一不顺百不顺的阶段,除了面对常委会上,顾太华为首的势力此起彼伏的压力,国道线边上,兴义村的村民在承包商林传富的教唆下,叫嚣愈发的肆无忌惮,显然已经吃死了管委会不敢用强制手段。
如此困境,扰得陈元鼎心烦气躁,更忧得程齐睿心急如焚,就差这么一个小关节没有打通罢了,再拖延下去,非但会影响到生态城的后续建设,他自己的仕途也将被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万般无奈下,程齐睿萌生了找陈元鼎讨论变更国道改造路线的想法,可市委秘书长却将这想法扼杀住了,因为一旦改道,除了庞大的损失需要有人承担责任,而且管委会、市委市政府、陈元鼎的威望都将一落千丈,这是一个难以想象的苦果!
天空飘零着淅淅沥沥的雨丝,北方的风吹卷而来,带来了微微的凉意。
程齐睿站在窗边叹了口气,他明白,在这态势下,再想移除那大片的行道树已经是步履维艰了,国道改道却不能一拖再拖,思想动摇了,权衡再三,他终于还是写下了一封“请罪函”。
如今,省里、市里以及村里的三重压力下来,甚至后面还可能有难以想象的中央部委问责,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自己主动站出来,将所有的责任揽上身,这样,一来可以让事态平息下来,二来不至于牵连过大,甚至危及到陈元鼎的威望。
反正按照目前的态势,自己想再进步是毫无指望了,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