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条街,看起来眼睛变小了。
来到眼前,才知道店铺规模不小,宽达十米开外,长约二十米,货架上摆满了全国各地的布帛。
仅布料就有罗、绫、绵、纱、丝、紬、杂折、丝线、锦、葛布、大麻、苧麻,还有吴兴地区特产的一种黄草,色白而细,几若罗縠,甚至还有几匹来自福州特产,混有红蕉花的蕉纤维红蕉花布,只是产量少,又作为贡品,价格很昂贵。非是豪富人家,买不起它。另外就是棉花,来自岭南,纯粹的棉布很少,多夹生丝混合编织,称为黎幕。
种类很齐全。
店里面的刘掌柜看到小主人来了,匆匆忙忙迎了过来,说道:“大郎,今天怎么有空光临?”
笑mī_mī的态度,也看不出来他的心思。
将记忆翻了翻,他与以前的郑朗关系不恶,还偷偷的替郑朗挪了三次钱给郑朗用度。
“刘伯,我过来看一看。”
“好啊,不过年关将近,生事繁忙,我抽不出多少空来奉陪了。”
“嗯,恰恰相反,今天你恐怕无论如何,都要抽出一点时间陪我。”
“这孩子,说孩气话了。”刘掌柜态度和蔼可亲的对宋伯说道。
“错,我不是说孩气话,郑家仅我一个男丁,虽岁数小些,却最有话语权的。”郑朗态度比他更可爱,同样笑mī_mī的,语气却很锋利。
“是。”刘掌柜无奈,小主人要撒主人威风,怎么办?
“你到内室来一下。”说着,郑朗跨进内室,却让宋伯与四儿留在外面。
刘掌柜冲宋伯摊了一下手,很无奈的走了进去。
相互坐下来,郑朗问道:“我家是不是行首之一?”
这个行首不是指妓女中出众者,而是指各行各业经济能力出众者,组成了各个团行。进得各色货物后,几大行头宴待客人,打压进价,然后坐下来商议售价,取得市场价格的垄断,以防恶性竞争,高利润谋利。在这个过程里,行首占了很大的便宜,中小型店铺很吃亏的。但对他们有利的是这一政策,有力的排挤了外来客商的强力进入。同时应付官府的科索,官府的税役通过团行,向各商人征现。各作坊店铺团结起来,也有了抵抗的力量,向官府表达自己的心愿与想法,不让官府胡来。然而发展到后来,在官府强势与苛压下,各个有力量的行首只好将苛税向贫下行户分摊,导致许多不平的事发生。
喊亏损了,怎么要有一个亏损的理由。所以有此一问。
“不是。”刘掌柜还没在意,又小,又是一个纨绔子弟,怕什么?
在郑州丝帛团行中,郑家不是最大的行首,然而荥阳乃是郑家的老巢,郑家本身只是郑朗一个惯宝宝,可是堂伯堂叔,堂祖,在荥阳不知道有多少。郑父才死没有两三年,依然留下一些人脉。虽不是最大的行首之一,也没有多少人敢怠慢。
“城里面增加了多少布帛店铺?”
“有十几家?”
“朝廷有没有增加税务?”
“没有。”
“那为什么亏损了?”
“这是我的错,连连进错了货,导致积压,不得不低价销售,看明年,明年我小心一些,不让几位大娘与小郎失望。”
还等到明年,明年下来,恐怕这个店铺也不得不便卖了。
郑朗语重心长地说:“刘伯,你是我家的长者,先父没有为官时,这家店铺就交给你掌管了,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将今年的亏空填上去。省得大家到时候很尴尬。”
“大郎,何出此言?”
“宋伯,四儿,进来。”
宋伯与四儿走了进来,又说道:“四儿,将那个珠盘拿出来。”
“喏,”四儿将包袱解开,拿出算盘放在桌子上面。
“刘掌柜,不介意我看看这四年的账薄。”
“不介意,你看。”刘掌柜依然笑mī_mī的说,又大声对外面喊道:“少主人要查账薄了,将这四年的账薄搬进来。”
“喏,”账房与两个伙计笑嘻嘻的搬账册。
就连几个挑货物的客人,都停了下来,伸头向里面张望。郑家的好儿郎,有胆子,十岁狎妓,动小刀。好奇!
听到外面的议论声,耻笑声,郑朗神情很平静。得将眼下危机渡过,一家人的饭碗呢。
四年账册全部在,不但四年账册在,还有前五年,前六年,这要等主家认可后,才能一一注销,留下总账的存根。前几年,郑父在任上,后来病死,一直没有人盘账,拖压下来。
但就是四年的账册,也厚厚的有一百多册。
将总账打开,天圣二年,总盈利一千八百一十二缗十六文钱,金七十四两又三钱,银一百七十二两又六钱。天圣三年,也就是父亲去世那一年,盈利一千一百六十一缗四百九十二文,金六十二两又九钱,银二百九十三两又七钱。下滑了一部分,下滑得幅度并不大,并且这个收入,也足让郑家一家人衣食无忧。
到了去年时,开始巨剧烈下滑了,变成了九百六十七缗又三百六十二文钱,金五十三两又六钱,银一百六十九两又七钱。就是这个收入,依然还能让一家人衣食无忧!
今年的收入却是一片灰暗,亏损七百九十缗又七百六十三文钱,得金三十七两又六钱,银五十九两又三钱。总体还是亏本!
当然,店里面还有巨大的本金,一共有两千余缗钱在做周转资金,以及相关的货物,折价还有五千多缗钱。不然几个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