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是一片血腥、血海,身边是几个发抖的同伴,眼前再无希望。
“对了,明人比建虏宽容,我先降了再说!”朴正泰也算是急中生智:“投降,投降!”
他一边大叫,一边举起手,径真跪在齐膝深的水中,周围幸存的朝鲜兵有样学样,一个个跪了下来,转眼间,便在滩上跪了一排。
没有一个负隅顽抗者,指望朝鲜人对建虏忠诚,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朴正泰见不再有枪声响起,顿时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的命是保住了。然而就在这时,在他背后,一个面目狰狞的建虏弯弓搭箭松弦,一枝利箭飞了过来,贯入他的后心,他踉跄了一下,便带着不解和困惑,趴在了水中。
为什么明人不杀他,背后却有人要杀他?
硕托以朝鲜人为先锋,自有他的主意,一来是消耗皮岛守御实力,二来是让明人与朝鲜人手上都沾上对方的血。建虏治国,没有别的秘诀与手段,无非就是挑起两派争斗,让两派间形成血海深仇,他好从中渔利。
这样的安排,他不可能不派建虏盯着,因此在朝鲜人的船上,就有建虏在。那射完一箭的建虏看也不看倒入水的朴正泰一眼,回头厉声喝道:“继续进攻,继续!”
投靠侵略者便是这种下场,无论是情愿还是不情愿加入带路党,根本不会得到对方的真正尊重,些许变故,就会被对方牺牲掉,或者杀鸡骇猴。
“老爷,没船,没船啊。”带着哭腔。被那建虏盯着的朝鲜兵分辩道。
那建虏眼中凶芒毕露,拔刀就将那朝鲜兵头砍了下来:“你们朝鲜人会水。要什么船。就这样过去,不过就是百步罢了!”
虽然有建虏监督促战,可是朝船军还是乱成一团,哭爹喊娘的声音不是从岸边跪倒投降的朝鲜人口中吐出的。而是在船上相对安全的地方发出,这倒是有些讥嘲。这样的混乱。自然被沈世魁看在眼中,他呸了一声,心中既是不屑。又是嫉妒。
第一波攻击的朝鲜人实在不成样子。白白成就了那个毛头小子的功绩!
想到孙临,他便有些咬牙切齿,不过最让他看不透的,还是孙临身边那叫霍彦的小子。那小子象一柄出鞘的利剑,似乎完全没有什么可以约束他的,锋芒毕露。只要碰着就会伤手。据他自己说乃是南海伯麾下的一位营正,而且他说起南海伯来。那种骄傲可谓溢于颜表,也自承乃是南海伯从死人堆里捡来培养出来的——能培养出这样年轻人的南海伯,自己才刚刚二十岁,这其中藏着的本领究竟有多大!
沈世魁别的本事没有,看人的眼光还是挺准的。
“叔父,我瞧这登莱兵也没有什么本事,炮打得也就那样,除了那炮射程远些外,准头差劲,到现在也没有轰下几艘船。再就是仗着火枪多,啧啧,不打还没有注意,他们竟然有那么多火枪。”沈志祥在他身边低声道。
这次他很小心地压低声音,不让别人听见,沈世魁点了点头,深有同感,但旋即又加了一句:“有这么多杆多枪,也是一种本领。”
这是他的真心话,大明造的火枪他是知道的,使用寿命不长,能射个三十发不出事故就已经是谢天谢地,所以火枪的折旧报废率极高。虽然每杆不过是三四两银子的价钱,但哪场大战不要打掉一二十发子弹,再加上平时训练所用,每年总得换几杆。…。
这可是四五千杆火枪,一年换下来……就得花掉五万两银子以上。
沈世魁比别人更明白,所谓战争,就是拼钱,钱多的一方,或者说钱的利用率更高的一方获胜的机率会更大些。
孙临手里也拿着一杆火枪,连射了几枪都没有击中目标,让他非常懊恼:“这玩意儿,就是没有弓箭好用!”
“那是你平时少练。”霍彦却没有摸枪:“今后火器肯定是要全面取代弓箭的,我家小官人说了,训练一个合格的火枪手,只需要七天时间,一个能正确执行战术命令的火枪手,只需要三个月时间,而教会一个人射箭,就得三个月时间,要让他练出准头,需要三年时间!我华夏对付周边蛮夷,当初是以弩对其弓,以重甲步兵对其骑,这并非以武器取胜,而是以我华夏强大的生产力取胜!故此,要想对周边各种蛮夷拥有优势,就必须发展实业,唯有农夫种出的粮食多了、工匠造出来的钢铁多了,我们才能继续碾压。而朝廷的作用,便是将这庞大的生产力更有效地组织起来……”
他是第一次真正指挥这样规模的战役,因此也兴奋异常,忍不住滔滔不绝地说着。这其中,有他听俞国振的教诲,也有他自己想出来的。在理论上,他可谓俞国振的高徒,在战术指挥上,更拥有一股难得的锐气,也正是如此,虽然在性格上有这样那样的缺限,俞国振仍然屡屡重用他。
只不过他的心太急切了些。
李浚与李崇元同样看到了沙滩上的情形,他们二人面面相觑。知道不可能获胜是一回事,但第一次攻击就这样草草收场,还是让他二人觉得不对劲。
“这样……够了么?”李浚很没自信地问道。
“怕是不够……该死的,便是死也给我们死在岸这,这样死在海上……”
李崇元垂头丧气,他们支派抢滩,无非就是送帐下的小兵去死,死个两三百人,向建虏证明他们已经努力了,可以搪塞过去就行。但偏偏这两三百人不愿意好好死掉,打成这模样,怎么去和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