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所言极是,贵国以诚待我赵国,如今危机关头助赵抗击秦齐,赵国必不敢有负贵国。”
赵胜坐正身子恭恭敬敬的向秦开拱了拱手,以示对燕王的尊敬,但接着望了望牛翦和赵奢,微微低下头时脸上却露出了几分为难,
“秦齐连横确实急迫,可是我这里如今……”
说到这里赵胜下定决心似地抬起头对秦开道,
“燕王派秦将军来云中之前必然通盘考虑过了。以目下的情势来看,齐王如果铁了心与秦国连横攻赵,若是不能将韩魏楚各国拉进来为我所用,以我们两国之力显然极难抵挡秦齐两面夹攻,可以说胜算极小,对战实在是下下之策,燕国既然已经提前知道了此事,此前可曾做过其他动作?”
“这……”
秦开听到这里顿时有些噎声,赵胜这些话在他听来已经算是很给燕国留面子了,秦国、齐国和赵国是东西北三强,相对来说燕国要弱小许多,如果当真打起来的话,排除夹在三国中间摇摆不定的韩魏两国以及置身事外观望形势的楚国等等因素,赵燕联盟极难是秦齐联盟的对手,毕竟赵国是两面受敌,而燕国直面的只有齐国。
秦国是当今天下第一强,赵国后边有燕国做依托,那么必然也只能把绝大部分甚至全部力量用来在西边抗秦,那么以燕国的实力几乎不可能是齐国的对手。这样一来选择硬碰硬显然是不行的,也只能寻求外交手段在韩魏楚甚至秦齐两国身上做文章。燕国既然提前知道了秦齐连横的事并派秦开前来通知赵国,那么赵胜也只能这样问了。
小合纵关头掌管全局的相邦亲自领兵北征只能算疥癣之痒的楼烦本来就不可理喻,现在已经是危急关头,赵胜的态度竟然像是还有几分不想撤兵,这赵国真是……秦开尴尬的笑了两声道,
“如今情势燕赵实为一体,秦开不敢欺瞒相邦。燕国事齐二十载,在齐王身上下了多少功夫自不必多说,提起知道此事并不足为奇。不过能否使秦齐败盟关键并不在于燕国在底下如何做,而在于赵国如何运作。秦开奉燕王之命赴赵,没有去邯郸觐见赵王,而是直接来云中禀见相邦,正是怕事急有变,绕到邯郸耽搁了时日。如今事急时迫,燕王已经遣派骑劫将军暗中调大军压阵大河以防机变。至于赵国这边,还需相邦尽快从云中撤军坐镇邯郸备战并遣使各国,方才有可能使韩魏楚各国放下顾虑。”
“嗯。秦将军所言有理。”
赵胜清楚燕王现在很为难,燕国和赵国毕竟是两个国家,就算有着唇亡齿寒的关系,不得不遣派秦开来云中向他泄露对待齐国的真实态度,也不可能把这么多年在齐国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情报系统告诉他,毕竟燕赵现在是一体,但危机一解除,赵国和燕国都得为自己考虑,万一赵国出于本国利益将燕国的情报系统出卖给了齐国,那燕国基本上就玩完了。
再说秦开这次来也明显是不得已而为之,燕王这么多年忍辱负重,就差学勾践尝粪牵马了,这样委屈自己还不是为了糊弄住齐王,当然要千方百计的保密,如今突然把自己对齐王的真实态度袒露在赵胜这个外人面前,只能说明如果赵国被蒙在鼓里再不采取行动,他那些暗中的力量很难改变齐王的态度。这已经是不得已之下的万般无奈之举了,燕国今后为弥补这个漏洞还不知需要费多大的劲儿,怎么可能再让他们透露更多的秘密。
将心比心,只要明白燕国这回确确实实站在赵国这一边就行了,万没有把目下的铁杆同盟往死路上逼的道理。燕国的情报系统虽说并不能长久为赵国所用,但在现在刺马军仓促组建,根本来不及在齐国紧要处插进手的情况下完全可以算是自己的了。
赵胜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时,抬眼处却见正对着他的账帘突然被掀开开来,一名护从军士快步跑进来弯腰将一个火漆封印的锦袋双手奉上道:
“禀相邦,邯郸来函,司马署特嘱十万火急。”
“好,知道了,下去吧。”
赵胜接过了锦袋,在牛翦、赵奢和秦开紧张的注视中启了袋口封印,从锦囊之中取出了一幅折叠的齐齐整整的白绢。
那幅白绢不算太大,上边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蝇头小字,单看字迹赵胜便已经知道是蔺相如所写,应当是从齐国那边送到邯郸以后即刻封印送过来的。
信中详尽禀报了白铎相访时透露的消息以及触龙和蔺相如分析的结果,其内容与秦开所说完全一致,而且在最后的地方还多提到了两件事,一件是他们已经确信齐王身边的心腹重臣中有燕国的奸细,另一件则是蔺相如与触龙经过商量,为尽快左右韩魏态度,蔺相如已离开齐国秘密赶赴大梁,至于蔺相如一介没有实受官职的白身在魏王面前如何确认身份并说服他倒向赵国也说的很清楚,那就是袖中一枚写着名姓的平原君府信牌足以抵消秦齐使臣一整天的口水。
“写这些干什么?嫌地方不够少么。”
看到这里赵胜忍不住笑了一声,登时把秦开他们弄得一头雾水。三个人面面相觑之下见赵胜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终于还是把到了嘴边的疑问又收了回去。
白铎?还有齐王身边的燕国奸细,而且竟然是心腹重臣。燕国暗中的工夫当真是做足了,到底会是谁……赵胜没有理会牛翦等人怪异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