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在街上当众挨骂的时候,临淄驿馆西北角专门为赵相邦划出来的大片院落内外已经严密布防,各道路口、各处门庭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地到处都是赵国来的护从兵士,而在更外层的明暗地方也布下了大量齐国兵卒,要是未经通禀,就算是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
如此大动阵仗自然是因为赵胜身份特殊,毕竟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闲公子了,再加上这个时代交通落后,各国遣使互访虽然还算频繁,但一国执政公开出使他国却是少有的事,就算齐王心里对他再不待见,安全保卫却依然不敢有半分马虎,当然除此以外也少不了一些不能对外说的原因。
赵胜寝居的外厅里,赵胜和触龙、蔺相如各自据几宽坐,而叔段则肃手站在赵胜对面,正肃然地禀报着什么。
“……除临淄以外,齐国各都邑都已经安顿下了人手,特别是马陵和饶安等处重兵驻守的要隘,小人手下更已将眼线布入了军中,虽然极难接近要害之处,但若是齐军有什么风吹草动,云台很快就能得知。不过目下各地刚刚初步安顿,为免出纰漏都只是蛰伏未动,小人前些时日又随蔺先生去了魏国,故此眼下除已报回云台的那些机密,暂时还无太多暂获。其后如何行动还请公子示下。”
赵胜向触龙和蔺相如看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笑道:“不错,刺马军仓促组建,云台建起来也没多久,叔段随左师来齐国短短几个月就能做到这一步已经非常好了。嗯,目前来看齐国暂时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你的人还是要行事小心,以暗中发展为主,不要打草惊蛇引出赵齐之间不必要的麻烦。”
叔段涩然一笑,叉手应道:“诺,多谢公子夸赞,小人一定按公子之命吩咐下去。”
赵胜笑道:“你在齐国这边做的事已经立下了大功,随蔺先生去魏国更是功不可没。我来齐国之前向大王禀奏兴建云台的时候已经将你的功劳一并禀报了上去。大王对你很是赞赏,说是不重赏不足以酬功,专门交代在云台两个上大夫职缺中给你留一个位置。”
“小人谢大王赏!”
当官的事谁不愿意,更何况又不是通过不正当手段得来的。叔段眼前一亮,连忙双膝跪下叉手及额向远在邯郸的赵王叩拜了起来,然而大礼一毕,刚刚抬头向赵胜看了看,脸上却接着略略露出了些为难的神色,
“小人不敢有负公子重信,只是齐国这里……”
赵胜和善的摆摆手让叔段站起身才笑道:“齐国这边由你一手组建,自然还是归你负责,不过云台那里各项事务更是繁杂。我仔细考虑了考虑,冯夷手下最能压住阵的人里头你还是第一人选,困在齐国一隅实在有些大材小用。等我完命归赵的时候你还是跟着一起回邯郸好了,这些日子除了密探的事,你还要好好的物色一个合适人选主持齐国这边的事务。”
叔段连忙应道:“诺,小人明白,小人谢公子重恩。”
“那就好。”
赵胜笑呵呵地向叔段颔首一点,又侧转回头望了望站在身后笑眯眯地注视着叔段的冯蓉,这才对叔段笑道,
“也没有什么谢不谢的,如此安排只不过是量才适用罢了。今后你和冯夷一样都是朝廷大夫,就不要小人来小人去得了。好,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和冯蓉去安顿一下随我一起来的那几个云台郎……蓉儿。”
赵胜吩咐完接着转头向冯蓉示意了一下,冯蓉“喔”了一声便跟着站起身领命已毕的叔段走了出去。
平原君府几个女眷之前闹出的动静都不小,就算白萱那事前几天也已经传到了触龙的耳朵里,他哪还能不知道冯蓉?却没想到进了驿馆以后一直跟在赵胜身后寸步不离,自己并没怎么注意的这名俊朗小侍卫就是因为武安行刺事件连赵王都惊动了的那个墨家丫头。此时猝然得闻难免有些惊讶,抬头往冯蓉脸上一扫,突然之间怎么都觉着这姑娘以前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可再一寻摸却又实在不得要领,也只能当没这档子事了。
触龙一时之间当然不可能想到冯蓉这个前任墨家首领冯文的宝贝女儿,现任云台司卿冯夷的宝贝妹妹就是自己奉命去平原君府封赏那天与乔蘅一同侍立在赵胜身后的那个侍女,但他与叔段接触不是一天了,还能不知道叔段和冯夷兄妹之间的关系?这么一联系老爷子不觉想道:相邦当着老夫的面说什么“量才适用”这不明显是心虚么?如今万事急迫,云台又是刺马军墨者的班底,就算正副司官都是你大舅哥那也是情理中的事,要是为了避嫌安插进去一个外人反倒蹊跷了。看样子相邦先前没少听到别人在私底下嚼舌头说他任人唯亲,以他敏感的身份,听说如今邯郸那边又有些不妥当,这个压力确实也有些大了点儿,让他自觉不自觉的替自己辩白了起来。
“清者自清,就算周公旦那样的大圣大贤照样免不了要遭流言蜚语。相邦到底还是年轻,被人骂怕了。”
想到这里,触龙经不住一阵莞尔,抬手刚捋了捋胡子向一旁默笑不语的蔺相如看了一眼,就见赵胜俯身急切地问道:“左师刚才说苏秦绝非常人,莫非是看出他有什么破绽?”
“破绽?”
触龙不由一愣,微一品咋才道,
“苏秦这个人先前跟李兑交往甚密,不过老夫倒是没见过他,这次来临淄老夫与他接触了几次,最早感觉这人似乎有些低三下四,唯唯诺诺,但时日久了才发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