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赵何那里曾想过自己只是走了一小步居然会带来这样无法收拾的局面。他心中一阵懊丧。然而更多的却是委屈,坐在地上向后蹭了几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半晌才带着绝望勃然怒道:
“吴太仆口口声声平原君为难,可曾想过寡人的难处么?这大赵是寡人的。可这么多年了,寡人什么时候当真做过主!寡人争不过赵成,争不过李兑,争不过赵胜,寡人不想像先王那样威震四海。人人慑服。不想留下什么令名,可寡人想活,想活!
吴太仆,寡人不想死啊……可寡人坐的这个君位却有多少人在盯着,你知道么?赵成、李兑,你以为他们当真没有寡人的大哥赵章那种取而代之的念想么?他们不是不想,只是没有机会!
可如今的平原君呢?他已掌尽权柄。寡人若是没有绝嗣,他至多不过能做个赵成李兑那样的权相,可如今寡人绝了嗣,他当真不会有取而代之之想么?他的地位与我大哥无异,却更多了权势,他的权势与赵成李兑无异。却更多了地位!他遇上了这样难逢的机会,为什么不会像大哥那样做!寡人绝了嗣那就是他的眼中钉,绊脚石,那就只能除寡人而后快!寡人能怎么办?你说能怎么办!”
吴广盯着浑身发颤的赵何无望的摇起了头,在四处回荡的暴怒回音落下去之后良久才幽幽问道:“大王竟然拿赵成和李兑来比平原君……老臣要问大王一句,赵成李兑的权柄是如何来的,平原君的权柄又是如何来的?”
“我……”
赵何这些话本来就是暴怒之下不经大脑的无妄之语。虽然发自肺腑,却又如何经得起推敲?顿时被吴广问得一阵语塞。双袖一举紧紧地抱住了头懊恼的垂下了头去。
吴广已经说了这么多,却依然见赵何一副浮躁之下言语难进的模样。都开始有些不知道自己这次来见他是对是错了。然而面前这位轻狂无知的君王怎么说也是女儿孟瑶的亲生骨肉,血脉里连着亲情如何能像不相干的人那般想放下便放下。吴广知道赵何坐这个君位实在太勉强了,然而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他的生死便不能寄希望于别人的仁慈。
仁慈这东西只有在没有足够**的时候才是君子之表,但是到利益的**足以撕破这层薄薄的礼仪表皮时,仁慈二字却又实在不堪一击,这世上能像孤竹国伯夷叔齐那种相互推让王位的君子实在太少了,仅能见于传说,更多的人在利益面前根本经不起**,赵何不相信赵胜能那样做,吴广同样不相信,所以他只能在悲伤之余徒劳地去支撑这将倾的大厦了。
“大王一错而再错,再错而三错,一手酿成如今局面却全然不知自己错在哪里,只是一味推卸他人……唉,如今的局面大王已无路可退,即便知道是错也只能错下去,不然就算不要这君位,只要活在这世上一天便是那人的隐忧,求活也求不成了。”
“外祖父的意思是……”
赵何眼波一跳,下意识的刚刚说出这么一句,紧接着便胆颤心裂的惊呼了一声,仿佛见到最为恐怖的鬼怪一般连连向后退去,直到脊背抵在几上再也退不动了方才停下了身,绝望的挥着双手高声叫道,
“不,不!”
吴广无奈的闭上眼摇了摇头,颓然的笑道:“大王以为老臣是说暗中杀了他么?若是大王没有动云台之前这般做必然可一击而中绝不失手,然而如今他已经有了防备,就算一时之间尚不知因由,却也必然起了防心,这种事那是想也不用想的。
为今之计也只有将错就错了。老臣之所以得知大王绝嗣之事,是有人暗中传给了老臣消息,虽然那人未具名姓,但大王行事仓促,平原君如今远在河间连知道此事的可能都没有,更不要说遣人暗使yin招陷害大王了。
此人不会是平原君,也绝不会是心向平原君的人,只能是惧怕平原君上位之人。他们虽然隐了名姓,却根本不在乎老臣是否可以轻易猜出他们的身份,甚至根本就是为了让老臣猜出他们是谁,好以此为引依附大王共同对付平原君。大王可猜得出他们的身份么?”
赵何惊然应道:“吴太仆是说宜……难道,难道正伯侨跑到他那里去了?这,这怕是不行。对付平原君是前门驱虎。这些人却是后门之狼,寡人,寡人不敢用他们呀!”
总算还不是完全的傻……吴广淡淡的苦笑了一声道:“十有仈ju就是宜安君赵造,朝中不服平原君之人并不少,但能成气候。可以与平原君一较伯仲的却只有他们这些宗室近支。大王说他们是后门之狼倒也不错,但大王还得好好想想你不用他们的后果会是什么,今i众上卿亚卿齐聚宫门又是为了什么。
绝嗣之事赵造可以得知,平原君同样可以得知,毕竟他有云台一众亲信在手。大王突然行此一举,云台必然会暗中插手调查,而且即便不算云台,如今平原君也未必不知大王绝嗣之事,所以此事被宣扬出去只不过是早晚之间罢了。到时候平原君只要在合适之时将此事向外一宣扬,那些本来便视大王为无用之君的朝臣必然靠向平原君一边,而豪右之人生怕平原君倒台他们所获利益也要付之东流。也必然与大王为仇,大王还能有什么可以依靠之人?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