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精耕细作哪有那么容易?齐国也好,魏韩也好,秦国关中也好,这些地方堪称粮仓,哪里不是经过了几十年上百年的经营?然而赵国却并没有这个条件,除了邯郸和晋阳,向北的代郡、雁门、云中,噢,还有原先的中山都是这十几年先王刚刚才拿下来的,根本就是连片的荒蛮之地,要想将这些地方都变成沃野,莫非也要等上几十年么?
如今强秦步步紧逼,是不会给赵国时间的,那么赵胜也只能行变易之法了。怎么做?无非是深耕沃肥,以农具肥力之力换时日之紧迫。原先的铜铁农具虽然已经不少,但你们也知道这些东西极难做成长农具,无法深翻土地,所以赵胜才会相请郭家主改进冶铁之法,求的就是做出能够深翻土地的铁制农具。
我知道郭家主如今锻造出好铁不容易,若是紧住手少造一些必然是物稀为贵、一本万利,而多造的话却会将获利摊薄,反而成了出力不讨好之举。这样想无可厚非,可是赵胜为家国长远之计而谋却不能与郭家主一样想,还请郭家主能明白赵胜之意。”
一本万利与万本万利哪个更好只要不是傻子谁都明白,要不然郭纵也不会对赵胜让白家插手冶铁业如此抵触了,然而这种新的炼铁法是赵胜教给他的,现在没有当着白萱的面以此相要挟已经足够给他面子了,而且赵胜又把话说的这么清楚,郭纵就算心里不愿意,嘴上却不好说出来,皱着眉低头思谋了片刻,忙将话题往旁边一岔道:
“公子当初不是说要兴铁兵么,怎么……”
赵胜笑道:“只要好铁足数,不但铁兵要兴,铁农具也是要兴的。但是以郭家主如今每日所炼之数,到什么时候才能兴兵兴农?”
所谓鸡不同鸭讲,郭纵作为商人想的终究还是怎样才能少投资多赚钱,虽然赵胜刚来的时候已经跟他说过要发展铁兵器,但他并没有在意,此时仔细一想,突然才发现赵胜恐怕早就有将白家拉进来的意思了。这……
郭纵牙疼似地咧了咧嘴,转头看了看白萱,在确信她跟赵胜是一头的,就算听到什么也不会出去乱说以后,这才吸了口气说道:“小人身为赵国人,岂能不懂公子之意。只是小人刚才已经跟公子说了,这样的好铁铸炼之法万万不能泄露出去,就算白家可以出资相助,小人几年之内也不可能多招多少人以增加炼铁之数,所以此事还请公子三思。”
这些道理倒是可以说得通,但赵胜却知道郭纵说来说去还是不想别人来分他的利,便忍不住笑了一声道:“防止泄露机密又要增加炼铁数的办法也不是没有,诀窍就在一个‘拆’字。只要做的好,你手下的匠人就算再多几倍十几倍,恐怕也没几个能完全明白这种铁的冶炼方法。”
说到这里,赵胜转头向白萱报以歉意的一笑才又对郭纵说道:“这些办法事涉机密,最好言不传六耳,停一会儿我再跟郭家主细说。现在郭家主只需想明白一件事即可:若是这种铁好过铜,今后会如何?”
郭纵闻言眼前猛然一亮,顿时坐的笔直:是啊,这样的铁完全可以取代铜,那么今后所获之利可就不只局限在原先冶铁所能占据的那点市场之内了。他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只想着铁了,却从来没想过其他,既然能有这样的前景,他还那么谨小慎微干什么?
想通了此节,郭纵登时兴奋的满脸通红,忙不迭的点头笑道:“公子所虑深远,小人实在是佩服。小人没什么话可说了,万事都依公子就是。”
这不纯粹是让钱给闹的么,这些唯利是图的人真是……赵胜暗暗的撇了撇嘴,但表面上依然保持着笑容道:
“郭家主能想明白就好。不过这种铁虽然好,赵胜也是认可的,但想让赵国的百姓都像相信铜器那样认可铁器却没有那么容易,这样一来还需要在价格上做些文章,也就是薄利多销。不过我知道郭家主铸造铁器费工费力实在不容易,如果利摊的太薄,恐怕养活手下人都困难,时间长了不想倦怠都得倦怠,所以我不能不替你多考虑考虑。要不这样好了,原先商贾获利向来是三分税赋。今后朝廷就给郭家主破破例,只收两分五即可。郭家主以为如何?”
为支持新兴行业的发展而实行利税上的优惠政策在现代很正常,但是放到古代却是不可思议的事。别说郭纵,就连白萱和范雎也都哑然地向赵胜看了过来。对他们来说,就算再困难的事也终究能想出解决的办法,但赵胜这种魄力实在有些惊天地泣鬼神了。
白萱似有所悟的低下了头去,而郭纵在即将昏厥的边缘猛然回过神来,却早已忘了向赵胜表示感谢,反而祈求似的向白萱拱起了手。
“白姑娘,刚才公子说的借钱的事,您看……”
白萱长睫一霎,抬起头说道:“郭世伯虽然一直避着小女子,却是知道小女子此次来武安想做什么的。既然公子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那这个‘借’字怕是便谈不上了。”
自己还有“短儿”握在赵胜手里呢,郭纵几乎陷入了完全的被动,哪里还敢奢求这些,忙笑道:“诺诺诺,白姑娘放心就是,小人明白,此事只要做成绝不会亏待了白家。只是,只是白姑娘也知道就算你们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