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潘惟德,正如石韦先前预料的那样,在小黑屋中整整被关了十天。
他犯健忘病的头一天,除了被囚禁之外,还被饿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潘惟德清醒过来,想起是怎么一回事。
石韦这才让军士们给他送了点如打发要饭的一般,连塞牙缝也不够的粗茶淡饭。
从那以后,潘惟德就一直被关着,在“饥寒交迫”、“暗无天日”中过着狗一般的生活。
至于石韦,则每天来晃一遭,天天跟这金枪班的禁军将士们搓麻将,日子过得悠哉的紧。
潘惟德虽然开始时斗志很坚定,但这挨饿受冻的苦楚,又岂是寻常人能受得了。
关到第六天时,潘惟德便打了退堂退,央求着石韦放他出去。
石韦只把他的话当作放屁,不但没有放他出去,还下令把饭食再减三成。
潘惟德无可奈何,饿得连骂人的力气也没有,只能在这精神与ròu_tǐ崩溃的边缘继续挣扎。
转眼之间,十天已过。
按照以往的规律,潘惟德的健忘症一般是三五天就会发作一回,但自打被关入牢里之后,竟然一连十天再没有发作。
石韦意识到他的方法奏效,于是在第十天时,终于下令将潘惟德从囚室中放出。
几乎要崩溃的潘惟德,总算是熬出了头,当他被众部下从囚室中抬出来时,这位锦衣玉食惯了的军二代,已是形容憔悴,整个人如遭一场大病,瘦了整整一圈。
如此可怜之状,简直连个乞丐都不如。
看到堂堂的名将之后,竟然被自己“整”成这副德性,石韦也有点暗自后悔,或许自己这手段确实是重了点。
却不料,那潘惟德一从囚室中出来,便是挣脱众人的搀扶,连滚带爬的来到石韦跟前,万分感激道:“石医佐,你的大恩大德,惟德莫齿难忘,请受我一拜。”
他这般一拜,左右的众部下,无不震惊。
军中之人皆知那潘节度性情刚烈,这位潘大少有乃父之风,性子一向也是粗傲的紧,有时候连他的上司,都对其礼畏三分。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此刻竟然能够对一个南唐来归的郎中如此礼敬,岂能不让众人吃惊。
石韦赶紧将潘惟德扶起,宽慰道:“治病救人,乃韦之本份,潘都知这般大礼可是折煞我了。”
潘惟德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拍着石韦的肩,眼中闪动着激动的泪光,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石韦见他身体孱弱,便叫军士们速将他抬回府中休养,又开了几道滋补身体的方子,助他恢复体力。
…………
石韦治好了潘家大公子的事,很快便在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起来。
先是在樊楼文会中崭露头角,接着又在齐王府鞠赛中大展风采,而今又将一城人都认为无药可治的潘惟德治好,这一连串的“壮举”,很快便让石韦这个年轻的南唐人,迅速成为了京城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论话题。
石韦自然是宠辱不惊,云淡风轻来应对渐起的声名。
至于那潘惟德,病好不久,便打造了一面“妙手回春”的牌匾,亲自送往了尚药局,当着局中诸御医的面,将石韦好一番的感激。
见得石韦如此,原本是打算“借刀杀人”的程德玄,震惊之余,忙是改换了态度,顺势提拔石韦为医正。
区区数月间,石韦便由一名背景离乡的南唐人,变成了尚药局当红的御医,升迁之快,竟也出乎了石韦自己的意料。
这日入夜,石韦应了潘惟德之邀,前往龙津桥西的清风楼赴宴。
那清风楼名头虽不如樊楼响亮,但也号称是汴京四大酒楼之一,潘惟德设下此宴,算是对石韦治好其病的正式答谢。
些时华灯初上,正是汴京城达官显贵们夜生活的开始。
车马停于清风楼前,尚未进门之时,石韦的耳中已为欢声笑语,靡靡琴乐所充斥。
潘惟德笑呵呵的将石韦请入。
一进大门,便见一条长长的主廊,至少有一百余步,左右有两层高的楼房相对,楼上楼下,又有许多饮酒的高级小阁。
之中,灯烛明亮,人影繁动。
主廊檐下,又排列着几百个花枝招展的妓女,莺莺燕燕,搔首弄姿,向着来往的客人卖弄风情。
“石兄,这清风楼,最著名的就是自家酿制的玉髓酒,以我之见,此酒当是汴京最好吃的酒,这一回你我一定要吃个尽兴。”
潘惟德的话,顿时勾起了石韦的酒瘾。
他曾听曹琮提过,汴京最好的酒就出于西清风楼,今日适逢潘惟德请客,正好品赏一番。
却说这大宋朝实行是酒专卖政策,酒曲的制作权力由朝廷垄断。
官府定量将酒曲卖给一些大的酒店,这些获得酿酒权力的酒店,便被叫作正店,而那些没有酿酒权的酒店,又被称作脚店。
东京城里大小酒店数以千计,而拥有酿酒权的正店,却仅仅只有七十二家。
因是脚店的酒只能向正店去购买,故而大的正店往往会利用这种特权,来压制小酒店,这也是樊楼等大酒家,能够繁盛多年,经久不衰的一个秘诀。
石韦二人在小厮的引领下,上了东楼二山,潘惟德早几天就订下的一间天字号的阁间。
小厮问道:“二位爷点些什么酒菜。”
潘惟德摆手道:“你这清风楼有什么招牌菜,统统都上来,还有,把你店中陈年的玉髓拿上一斗来。”
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