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怒视着石韦扬长而去,心中的愤怒无处发泄,便向左右宦官宫女们大吼:“滚,都给朕滚出去!”
这些奴婢们吓得心惊胆战,忙不迭的都退出了御书房,生恐走慢了一步,若得皇帝牵怒于己。
人去楼空,诺大的御书房中只余下他一人。
李煜人如虚脱一般,一屁股瘫坐于龙座。
“石韦,石韦,可恨啊……”
李煜唠唠叨叨,咬牙切齿,一遍遍自顾自的骂着石韦。
也不知过了多久,殿中又响起了脚步声,李煜看也不看,不耐烦的骂道:“朕不是叫你们滚出去吗,给朕滚。”
细碎的脚步声因这一声吼而停下,须臾之后,只听得一声轻声小心的“陛下”。
李煜怔了一怔,抬起头来,却见站在阶下的,正是小周后。
李煜的气原已消了不少,但一看到小周后时,不自觉的便想起了石韦的“嚣张”,便没好气的来了一句:“你来做什么?”
小周后小心翼翼的走上台阶,轻声笑道:“臣妾听说陛下在此生闷气,只怕气坏了陛下的身子,所以才赶来瞧瞧。”
说着,她便将纤纤素手伸了过去,相要抚平他起伏的胸膛。
若是平时,小周后这般温柔相一出,李煜早就酥到了骨子里,什么烦恼忧愁都抛在了脑后。
但是现下,眼瞧着小周后柔媚体贴之状,他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
啪——
他竟是狠心的一抬手,将小周后的手拨了开。
小周后神色一震,眉目之中顿时流露出几分委屈,一时尴尬的立在李煜跟前,不知如何是好。
李煜却瞪了她一眼,愤愤道:“都是你做的好事,害得朕被石韦那狗东西羞辱,朕的颜面都让你给丢尽了。”
这么多年来,李煜素来是对她百依百顺,重话都鲜有一句,更别提今时如此“恶毒”之词。
小周后立时给李煜这一番话吓懵了,花容惊怔了半晌方始明白过来,秋水般的眸中,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便滚落下来。
她掩泪泣道:“陛下,臣妾对天发誓,臣妾与那石御医清清白白,绝没做任何对不起陛下之事,臣妾……”
“不必再说了!”李煜大手一挥,冷酷的打断了小周后的辩解。
李煜冷扫了他一眼,语气漠然道:“朕的颜面早已无存,事到如今,朕也不想再听你所谓的解释,朕还你许多奏章要批阅,你退下吧。”
“陛下……”
小周后欲待再言时,李煜已拂袖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入内书房中。
诺大的殿中,只余下小周后那娇弱的身躯,她贝齿轻咬着苍白的嘴唇,泪水过后,眸中渐渐涌起失望之色。
此时此刻,她已对那个曾经对她百般宠爱的皇帝失望之极。
许久之后,她苦笑一声,摇头幽幽长叹,缓缓的走出了大殿。
当她站在殿前,呼吸着那寒冬冰冷的空气时,激动的情绪渐渐的平伏下来。
她的眼前忽然浮现起了那个小郎中的面孔。
想起他逃过一劫,小周后的心中不禁掠过一丝安慰,再想到他即将远去大宋,从此恐怕再无见面之时,却不知为何,她的心中竟是隐隐的有些不舍。
什么东西落在脸上,冰凉冰凉的。
小周后抬头望去,原来,茫茫的天空,不知何时,又悄然的飘起了雪花。
…………
下了整整三天的雪终于停了,积云散尽,晴空万里无云,难得一个好天气。
这一天的清晨,金陵临江码头船帆招展,人声鼎沸,比以往更热闹几分。
今日是宋朝使团北归的日子,同样也是石韦离开南唐之时。
几十艘船将沿江里许的码头所占据,其实载人的不过数艘,其余皆装载着李煜进献给大宋天子的贡品。
码头最热闹处,聚集着不少南唐的官员,那是他们在为宋使卢多逊举行一场恭送仪式。
石韦将要搭乘的这艘船位于码头的最西端,此间倒是冷清许多,寥寥无几人。
“远志,外面,不进船舱去暖和,还在这里望什么呢?”樊佩兰关怀的劝道。
“我在等一个人。”石韦的目光依旧不离栈桥,忽然瞧见一辆马车徐徐而来,便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人来了。”
樊佩兰面露疑色,遂也寻着他的目光向岸边张望,只见那马车停下,从中下来了一男一女,樊佩兰识得,那不正是潘家兄妹么。
樊佩兰笑道:“原来是潘氏兄妹来送你。”
石韦摇头道:“子君是来送我们的,不过紫苏小姐却要同咱们一起北投大宋。”
“嗯?”樊佩兰顿为一惊。
因是为免走露风声,惹得那徐常青从中作梗,故而石韦并未将潘紫苏随同北归之事提前说出。
樊佩兰听得他此言,自然是吃了一惊,便想那潘小姐是何等身份,怎会要跟着我家石韦一起北投宋国?
她茫然了片刻,旋即恍然大悟。
“远志,莫不是那潘大人已将他这女儿许了给你?”樊佩兰笑问道。
石韦轻咳了几声,笑而不语。
他这般表情,等于已是默认了。
樊佩兰便叹道:“师娘原先没看出,你这人也真真是fēng_liú,先是那熊小姐,眼下又是这潘小姐,以后八成还有什么赵小姐,李小姐的,不知还有多少女子要被你骗到咱们家里来。”
从樊佩兰这话中,石韦竟似听出了几分醋意。
他心情甚好,当下邪念便生。
“师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