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表此番召见庞山民,原本便没有将其诛杀的打算,如今荆襄大势已定,刘表亦无力改变,比之之前蔡氏作乱,庞家如今势力更大,刘表心中清楚,若庞山民殒于太守府中,不出一日,荆襄大乱,且刘氏宗族,亦不能保全。
与庞山民相见之时,刘表心中已没有太多的争斗之心了,只是刘表心中不忿,为何经营荆襄十余载,却在短短年余时间,被庞山民取而代之,而见到庞山民后,对于这个年轻后生,刘表的心中原本的愤怒,却尽数化为了疑惑。
一方诸侯,便是败亡,总要弄个明白为何事败吧。
只是更让刘表不曾想到的是,事到如今,庞山民似是未有谋逆之心,还欲与刘氏合作,刘表面上凝重之色许久不散,对庞山民道:“山民如今可兴更替之事,我刘氏还有何物,被山民看在眼中?”
“未有……”庞山民摇了摇头。
“那山民为何如此,莫非是怜悯老夫?”刘表面上微怒,对庞山民道:“老夫虽不理政多年,却知山民如今已掌荆襄朝堂,便是二蒯,与你庞家如今亲厚,亦不听老夫调遣,山民心中,又有何顾忌?”
“未有顾忌,只是山民以为,景升公之前劳苦功高,州牧之位,当为景升公得之。”庞山民闻言叹道:“虽说景升公行事于这乱世有悖,但心思却是为百姓谋福,山民又何忍夺景升公基业?”
刘表闻言,双目微红,数年以来,刘表于州牧位上,阿谀奉承之言不知听过多少,只是庞山民这一句短短的肯定。却让刘表心中,感动不已,刘表长叹一声,对庞山民苦涩笑道:“做错了,却未给老夫改过时机,老夫此番邀约山民,原本便是欲与山民面前。保全我刘氏一族。琦儿才疏,不当大用,这点老夫还是知道的,老夫本别无所求。只是山民这话中玄机,倒让老夫迷惑了,牧土一方者,当有德之人,老夫无德,岂可尸位素餐……”
庞山民闻言,不禁轻笑,对刘表道:“山民如今荆南,控两大利器。不知府君以为。皆是何物?”
刘表思索片刻,道:“荆南水军,边蛮之兵?”
“景升公谬也。”庞山民说罢笑道:“山民以为,是竹纸与印刷之技。”
见刘表愕然,庞山民又道:“府君于乱世守土一方。心中理想,是为何事?”
“于乱世安民,流清明于后世……”刘表思索许久,对庞山民道:“山民倒是把老夫说糊涂了。”
庞山民见刘表疑惑,不禁笑道:“皆言与景升公合作之事。景升公所求安民之事,庞某可与群臣代劳,流传清明一事,皆靠竹纸印刷,景升公难道忘记,庞某先前逐刘备于襄阳,便是用的此计?”
“庞某不是贪婪之人,上将军位已是朝廷厚赐,若庞某早有野心,图谋景升公尊位,不必等到现在,庞某以为,这荆襄之主,归景升公亦或大公子,皆与庞某之志无碍,且景升公有德无德,亦不是景升公说的算的,而要靠庞某手中利器,完成景升公夙愿。”
“景升公之前广兴荆襄文治,便是百姓之中,亦多识文断字者,若把景升公功绩著书立传,亦可名留青史,且景升公可以州牧尊位,于书院之中,大兴文治,声名远扬,只是这军政之事上,交由庞某与二蒯操持……如此一来,刘氏基业得以保全,荆襄亦有余力,图别家诸侯土地,此便是庞某合作之意。”
庞山民滔滔不绝,刘表闻言,时而嗟叹,时而眼中精光闪现。
许久之后,刘表于席间大笑,对庞山民道:“难道山民就不怕日后刘氏声望大起,威胁山民权位?”
“此事无须景升公担心,庞某既然做得这笔买卖,便对自己颇有信心。”庞山民闻言亦笑,对刘表道:“景升公如今还有何顾虑,可一并说出,若山民力所能及,必予解答。”
看着庞山民爽朗笑容,刘表一时之间,也被其豪情所慑,半晌之后,点了点头,伸出手道:“山民可敢与老夫,击掌立誓?若一切皆依山民所言,刘氏日后,必不相负!”
“有何不敢?”庞山民说罢,与刘表击掌,二人相视片刻,尽皆大笑。
又与刘表商议一阵,庞山民对刘表道:“自景升公病后,这各路诸侯似是已经忘却荆襄往日威风,景升公若是有暇,可否上朝与群臣一见?”
刘表闻言,思索片刻,对庞山民道:“荆襄有战事?”
“如今西川刘璋于我荆襄,借兵平定张鲁之乱。”庞山民说罢,刘表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对庞山民笑道:“山民可是看上刘季玉之西川之地了?”
“皆刘氏土地,何分彼此?”庞山民说罢,刘表大笑,道:“看来老夫于这荆襄主位,对山民亦价值不低,山民若是不提此事,老夫险被蒙在谷中……”
“景升公当知,庞某这大将军位乃是朝廷赐的,统兵运筹之事,庞某一窍不通,归根结底,庞某如今还是原先那荆南商贾,买卖之事,庞某可不能赔了……”庞山民说罢,刘表大笑。
门外刘琦蒯越二人,闻后堂之中,喜笑连连,二人皆不明所以,刘琦按捺不住,推门而入,却见庞山民与刘表二人,皆笑谈荆襄前事,甚是和谐,心中更是疑惑,对庞山民道:“山民,你又于家父面前,灌什么mí_hún汤了?”
“大公子因何发怒?”庞山民抬头看了刘琦一眼,笑道:“莫非大公子真以为,山民此来,是欲篡夺景升公州牧之位的?”
“莫非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