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某所言非指军中谋者,而是说的两家实力,孙权于奉孝口中虽为竖子,然而其却看到我两家这般差距,纳土归降,而丞相即便英明,却视我荆襄如此强盛而无物,日后焉有不败之理?”
庞山民收敛笑容,对郭嘉道:“纵使奉孝归返河北。也只不过是帮曹操多苟延残喘一些时日罢了。莫非奉孝以为凭你一人之力,便可抗我荆襄……”
庞山民话音未落,便听酒坛坠地之声,郭嘉双目泛红。怒气冲冲的看着庞山民道:“此番你到底想与郭某要说些什么?莫非要郭某清楚识时务者为俊杰么?河北与荆襄差距。丞相知晓。郭某亦知,唐王若要于郭某面前耀武扬威,还请自去!”
“奉孝先生这话好没道理……”庞统话说半截。却被庞山民打断,庞山民一脸郑重道:“奉孝,在庞某看来河北与荆襄差距,丞相不知,奉孝也一无所知!”
闻庞山民之言,郭嘉还欲辩驳,却听庞山民又道:“奉孝可知我荆襄一年得赋税几何,养兵多少?可知西凉军马与两川军马去向何处?可知河北诸郡,商贾贸易多出自我荆襄之手?可知庞某迟迟不取青徐,挥军河北有何目的?即便庞某将其中详细尽数告知奉孝,奉孝又能如何化解?此乃庞某悉心经营数年之功,乃堂堂阳谋,奉孝就算深谋似鬼,又岂可化解庞某麾下无数百姓,将士经营数年的努力!”
庞山民一席话说得郭嘉冷汗淋漓,郭嘉之前也有怀疑,西凉军马与两川军马除马超本部外,少有出现于诸侯征战的疆场之下,且听庞山民意有所指,河北诸地的商贾贸易已可被荆襄遥遥操控……然而如今听庞山民当面道出,郭嘉心中惊涛骇浪。
或许正如庞山民所言,自己与丞相一直以来,都在习惯性的无视荆襄这些年来的迅猛发展,就算后来有所重视,然而回想一番,郭嘉却发现对荆襄重视的远远不够。
一个能够将荆南经营数年,接连吞并数家诸侯的家伙,其手段理当难以猜度。
郭嘉惊愕半晌,回过神来,苦笑一声道:“山民所言,嘉已想通,然而无论山民舌灿莲花,嘉定然不降,且山民勿要拿文则,公明二人事迹与郭某面前说道,若山民苦苦相逼,嘉宁愿一死了之!”
庞山民闻言微微点头,话锋一转对郭嘉道:“若庞某欲放奉孝归去呢?”
郭嘉闻言,嗤笑一声道:“那便是山民不智!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若山民果真将郭某放归,日后郭某捉了山民,也放一回。”
“看来这人情庞某是不指望奉孝来还了……”庞山民说罢,收敛笑容,郑重其事道:“奉孝,放你归去在庞某看来亦未尝不可,只是奉孝若欲离去,当于庞某面前承诺,日后若河北覆亡,奉孝不可求死,届时奉孝已是无主之人,当归庞某麾下!”
郭嘉闻言轻蔑一笑道:“山民倒是好气魄,只是这般美梦郭某还是劝你早早醒来吧……”
“终有一日会梦想成真。”庞山民说罢,见郭嘉依然不以为意,对郭嘉笑道:“庞某若是告知奉孝,河北如今广造器械乃郭某计策,奉孝是否肯信?”
郭嘉闻言骤然一惊,口中喃喃道:“之前陈留城前一事早令郭某心中怪异,山民且速说说,为何要将那些攻城利器,展现于丞相面前?”
“便是告诉你也无伤大雅。”庞山民笑道:“如今木已成舟,庞某麾下细作早已探知丞相广造器械,守御城池,然而庞某不知奉孝是否发现,打造器械耗资颇费,二荀如今怕是为巨量军费,焦头烂额了吧!且刘子扬所造投石,皆笨重无比,不易移动,只须风吹雨淋数月,投石便成朽木,庞某区区小计,便可使丞相财帛,付之流水……”
“够了!”郭嘉闻言怒叱一声,对庞山民道:“数年未见,山民却这般狠辣,一应手段,令郭某似不相识!”
“也比不得奉孝劝孙权,祸害我荆襄书院学子!”庞山民亦一脸怒色,对郭嘉道:“庞某所用,尽皆阳谋。怎可与奉孝这般阴谋所比?便是庞某夺颖川之际,亦未伤害学子性命!却不想奉孝竟唆使孙权,残害士人!”
庞统见二人原本还尚可说到一处,如今却尽皆大怒,难以遏制,忙出言相劝,庞山民闻庞统之言,轻叹一声道:“也就是寻常争执,士元不必放在心上,总之奉孝这人。若庞某不骂他。他心中总不舒服!”
郭嘉闻言,半晌才收起面上怒色,对庞山民道:“两军相争当无所不用其极,非是郭某之过。亦非山民之过。你我如今针锋相对。错就错在这天下时局,你我各为其主啊……”
庞山民闻言点了点头,赞许的看了郭嘉一眼。侧目对庞统道:“士元终究是没奉孝看的这般通透,交情归交情,责任归责任,如今庞某与奉孝皆未将其混淆,只为此事,便当浮一大白!”
庞山民说罢,提起酒坛与郭嘉碰了一下,对郭嘉道:“奉孝打算何时离去?也好让庞某安排一番,反正天下间只余庞某与奉孝两家诸侯,庞某若欲与奉孝重逢,起兵顷刻即至!”
“离去之时当然是越早越好……只是重逢之日,越晚越好。”郭嘉长叹一声,对庞山民道:“若再与山民相见沙场,怕是届时山民已有必胜把握……”
“当下虽是年初,但年内奉孝大可放心,庞某亦要处理江东事务,难有余暇,只要丞相不挑衅庞某,庞某便不会往河北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