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行了。”沈云荞又倒下去,慵懒地摆一摆手,“快去睡觉,今晚不准做绣活了。要是被我抓到,当心我修理你。”
“知道啦。”章洛扬噙着愉悦的笑,回了自己的帐篷。
夜半,她口渴醒来,意识懵懂,习惯性地抬手去摸水杯。半晌没找到,这才清醒过来,在黑暗中穿上外袍,去外面找水喝。被清寒的夜风一吹,精神一振。举目四顾,看到俞仲尧和高进坐在篝火旁边,正神色愉悦地谈笑。
两个人听到她的脚步声,同时望过来,对她招一招手。
章洛扬走过去,“你们居然还没睡。”只是陈述事实,并无意外或指责。已经了解这两个人了。
俞仲尧将手里的水杯递给她。
章洛扬接过,连喝了几口。
高进起身,“我回去了。”
“行。”
待他走远了,章洛扬才意识到这是故意给她和俞仲尧说说话的功夫。
“以后记得备好水。”俞仲尧说道。
“嗯。”到了这时,章洛扬才真正与他谈及付琳,“你就这样将人处置掉了,真的没事么?”
“没事。她要是一路生事还纵容着,得不偿失。”俞仲尧安抚地一笑,“二爷今日欲极力劝阻,反倒让我更放心——他的人的嘴,怕是比我们这些人的嘴还严实,来日见到付珃,他们绝不会提及付琳只字半句。”
到最终是悄然惨死,连个愿意给自己报仇的人都没有。可千万别活到这地步——章洛扬郑重地警告自己,并且清楚,以自己以往的经历,是很可能活到付琳那地步的人。便是死了,愿意记得自己的人不过一两个。
俞仲尧跟她说起心腹的进展,“有几个人瞎猫撞死耗子似的进了风溪,颇费时间、精力,别人接应他们,也只能用笨法子按着他们走的路线绕。日后我们就不能这样了,时间精力都耗不起。”
“那里是怎样的情形呢?”章洛扬问。
“以现在心腹禀明的诸多见闻来看,与那封信上所写的大同小异。”
“是吗?”章洛扬为之欣喜,“那你不是就更有把握找到南烟了?”
“的确如此。”俞仲尧抚了抚她的鬓角,“你一番辛苦总算是没白费。”
“哪有啊,是别人有意帮你。”
夜色更深了,俞仲尧催促她回去歇息。
她点头,“我去给你倒杯水来。”语毕去了他的帐篷。
帐篷要宽敞一下,多了一张矮几、坐垫。章洛扬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出去之前,看到矮几上放着一柄小刀,一根竹木,地上散落着一些碎屑。
他总是能找到事情来消磨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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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一行人整个白日赶路,夜间歇息,并且入夜歇息的时间越来越晚,每日前行的路程越来越长。
人们都在前几日的不适之后习惯下来,倒不觉得怎样。孟滟堂亦如此。
没有任何人抱怨哪怕一句,知道没用,如今唯一能做的,是祈祷自己不要出事,可以安全回来。
章洛扬十五岁的生辰是在路上过的。
那天她自己都忘了,也没人提醒。
俞仲尧命众人快马疾行,日落之前,抵达了一个村镇。十八个人分散开来,歇在几户人家。
憨厚朴实的农妇将饭菜摆上桌,有两道菜,还有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面条一闻味道就知放了不少芥辣,上面铺着肥瘦均匀的肉片,汤里有色泽可人的青菜,香气色泽都很诱人。章洛扬对饭菜若说有挑剔,便是不大喜欢味辣,而到今日,这一点也可以忽略。大不了是吃相狼狈一点,能吃饱就好。
沈云荞笑盈盈地进门来,送给章洛扬一个荷包,一枚金簪,“荷包是我亲手做的,金簪是我以前买回来的,好不好看放一边,是份心意。”
“……谢谢。”章洛扬这才醒悟过来。
沈云荞揉了揉她的脸,在这一刻,温柔得似个大姐姐,“及笄了就是大姑娘了。今日不要难过,不要想家,我们姐妹两个在一起,何处都不是家,何处也都是家。”
章洛扬满心的感动,用力点头。
沈云荞轻轻拍了拍她的脸,“估摸着等会儿还有人来看你,我就先回自己房间了。”
“好。”
沈云荞转身之前,看着那碗面条,笑道:“这边的人做什么都能做得很辛辣,可能与气候有关系吧。你好歹吃几口。生辰一定要吃面的。”
章洛扬用手捧住碗,“我会吃完。”
她拿起筷子,小口小口的吃面。很辣,但是越吃越是暖和,而且很开胃。怪不得云荞和俞仲尧都说,辛辣的食物最好吃。
她把一碗面吃完,连汤都喝尽,鼻尖冒出了汗,随后才开始吃菜。饭菜一如既往地过于简单,不是下厨的人们手艺差,而是这地带可用的食材很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便是边境的情形。
吃完饭,从随身的行李中拿出洗漱所需之物,好好儿洗漱一番,她躺到简陋的小床上舒展开筋骨。所谓的床,只是在石头砖块上搭了两块木板,幸而铺了厚厚的稻草。那种稻草的味道透着一点儿清香,她是从没有任何要求的人,对这些便毫不意外。
每天的情形都一样,到入夜就觉得疲惫,翌日醒来又是好汉一条。
她阖了眼睑,想着俞仲尧从来是一面用饭一面听人回事,他便是要过来,也会很晚。再说了,生辰而已,他兴许都不记得。
听得有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