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俞仲尧没再婉言谢绝。
越五日,太后与皇帝亲自张罗着与俞府的亲事,皇室中的礼数一样都不落,甚是周到,一道又一道的旨意到了俞府。
礼部的人连忙请示皇帝大婚的吉日定在何时,皇帝只说明年入秋之后再提。
这样一件大事,很快传遍朝野,无人不知。就此只有上门道贺的,再没提亲求娶俞南烟的——谁敢与皇帝抢人?谁又敢打当朝太傅妹妹的主意?
萧家、贺家昭雪一案,一直不紧不慢地进行着。
皇帝首肯之后,案件交由三法司会审。
洪家绞尽脑汁地想法子打点三法司里的人,一家人忙得团团转。
这件事牵连甚广,并且是陈年旧事,实际施行起来,双方想要从速如愿都是不可能的,只能耐着性子照章程一步一步行事。
这些到底是男人的事,内宅女子一切如常。
这一日,姜洛扬进宫面见太后。
太后是记挂着俞南烟,“那孩子在家里怎样?有没有觉得闷?”
“太后娘娘放心。”姜洛扬答道,“南烟这段日子都在揣摩厨艺、绣艺。”说着取出两条帕子,“这是她要臣妾带来给太后娘娘的。”
内侍接过,送到太后手里。
太后看了,眉开眼笑的,“嗯,大有长进了。必是得了你的指点。”
“太后娘娘谬赞了。”
两人正说着话,有宫女进来通禀:洪太妃、洪夫人和宋雅柔来了。
太后不动声色,“请。”
稍后,三个人先后进门来。
洪太妃比太后年长十多岁的样子,年华已逝,可是风韵犹存,不难想见当初是个怎样的美人。
见礼之后,洪太妃笑着凝了姜洛扬一眼,“俞夫人时常来宫里陪伴太后么?”
不等姜洛扬回话,太后已将话接了过去,“是啊,哀家与俞夫人投缘,常唤她来宫里说说话。”
“这说起来,”洪太妃慢条斯理地道,“皇家和俞家日后是要结亲的,最迟明年冬日,皇帝便要大婚了。俞夫人手上的瑕疵……若如当初一般,只与皇家是君臣,倒也不需忌讳。眼下却是不同了。太后娘娘,您就真的一点儿也不忌讳?臣妾可是怕得不行,万一被克的与亲人生离多年,或是下场潦倒……总归是不好。”
“这是说的什么话?”太后和颜悦色地道,“细说起来,你我的运道何时好过?你一生都不曾为先帝开枝散叶,至今能够依仗的,不过是娘家人。哀家呢,虽说皇帝登基之后至今已是事事顺遂,到底还是早年丧夫。信那些莫须有的说法,未免可笑。”
洪太妃刚要搭话,太后已继续道:
“可你既然忌讳,哀家也不勉强你。那就这样吧,日后少来慈宁宫里走动——正是忙于筹备皇帝大婚的时候,哀家与俞夫人少不得经常相见。真该忌讳什么,不该忌讳什么,哀家心里清楚得很。往后你留在宫里就好,不需来请安了——许多年你也没来请安,眼下破例了,哀家反倒不习惯,每日多应承一个人也实在是觉着辛苦。”
洪太妃闻音知雅,虽说不情愿,还是笑着称是,倒是并没即刻离开的意思,抬手指了指洪夫人与宋雅柔,“太后娘娘的话,臣妾记下了。今日前来,是带着两人来给您请个安。说起来,洪家新进门的儿媳妇,您还没见过呢。”
洪夫人与宋雅柔上前两步,再次行礼问安。
太后并未如先前一般叫两人即刻平身,而是淡漠地瞥了一眼,冷漠地笑了笑,“哀家虽说久居深宫,该知道的事情还是知道的。就是这两个人,在诸多宴席上散布关于俞夫人的谣言。明知皇家将与俞家联姻,还出言诋毁来日皇后的至亲,安的是什么心?”
洪夫人与宋雅柔垂下头去,别说无从辩驳,便是占理,也不敢反驳太后的话。于理不合。
洪太妃却道:“太后娘娘多虑了,她们也只是随意说起了一些听闻过的事情,是无心……”
“你既然清楚,都不加以阻拦?”太后忽然变脸,目光寒凉地看住洪太妃,“还将这样的货色带到哀家面前请安?出去!日后别再让哀家看到你们!”
洪太妃顾忌着礼数,只得当即起身行礼告罪,随后退下。离开之前,冷冷地凝了姜洛扬一眼。
姜洛扬只当做没看到。
太后招手示意她到近前,“这些风言风语,是不可避免的,别放在心上。”
“臣妾晓得。”姜洛扬感激地一笑。
太后拍拍她的手,“来,坐下来,尝尝宫里做的桂花糕如何。”
姜洛扬逗留至午后才告退。
到了宫门口,宋雅柔在等着她。
姜洛扬没下马车,但是也没叫随从将人撵走。
宋雅柔到了她近前,行礼后低声道:“俞夫人,我知道,在您看来,我只是个不自量力开罪你两次的小人。可我也是没法子才说那些违心的话的。公婆夫君都压着,我能怎样呢?”
姜洛扬细细地看了她两眼,“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求您谅解我的处境,来日给我一条生路。”宋雅柔上前两步,语声更低,“只要您肯成全,我可以告诉您一些洪家的罪行,并且能将证据给您,帮太傅整治洪家。”
姜洛扬沉吟片刻,笑了,“你有这份心思的话,将罪证交给武安侯就行了。再说了,你开罪我可不是一次两次,是我只亲眼见到两次而已。”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