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灵跟人只有生与死的差别。
但生与死的差别却是最难逾越的障碍。
很多时候,你只能对着照片或空气来勾勒亡者的姿态。
从未有过这样的机会,她即使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却还能站在你的面前。
我从青青的男朋友的话语中捕捉到这样或是那样的信息。
除了失而复得的欣喜就是更加毁天灭地的痛苦。
他发现青青穿着一条男人的裤子。
宽大的裤腿和有些肥硕的腰身在青青的身上显得格格不入。
很快,青青死去的时候为什么会穿着男人的裤子这个问题立即成了他们纠结的事情。
就连七老爷也蹙眉长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青青,你说呀,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说出来妈妈替你报仇!”母亲总是最沉不住气的那个。
墙角的影子开始前前后后的颤抖,犹如被人抓住了肩膀般的来回摇晃。
“她怎么了?”父亲沉声问着七老爷,七老爷却猛地回头朝我们看来。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凌冽的目光扎的我怯怯的。
我干干地笑了笑,冲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却听到七老爷清脆的喊道:“你!过来!”
我愣了愣,指着自己的鼻子结巴道:“我,我?”
郑意浓见七老爷看过来,立即站直了背脊,一副正经姿态,悄悄地从侧面拉了拉我的袖口:“快去!就是叫你呢!”
我皱着眉道:“叫我干嘛啊,我害怕!”
“你,过来!”七老爷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次的音量更大一些,大的整间屋子都回荡这他浑厚的声音。
我像是在课堂上开小差被点名回答问题的学生一样,忙不迭的点头赔着笑脸,一步一挪的过去,尽量离那鬼影远一点。
七老爷却板着脸。指了指鬼影旁边:“你,站过去!”
我这下算是傻了眼,秉承着决不妥协的意念摇了摇头:“不不不,我不过去!”
七老爷一下子竖起了眉毛。厉声呵斥道:“你必须站过去!你是白巫,是鬼魂最好的寄宿体,你站过去让她附上你的身,我们才能知道她在车祸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语将毕,那对老夫妻和年轻男子皆向我投来了求助的目光。
可我无奈一直害怕这些。扭捏着不肯过去,自己也快委屈的哭了出来:“我真的害怕……”
我连正眼都不看瞧那角落的鬼影,方才血肉模糊的模样已经足够让我每个夜晚都吓醒,现在还要让那鬼魂上我的身,我做不到!
什么白巫白巫的,真是好倒霉…….
我在心里嘀咕,手心已经出了一圈冷汗。
正当我嘀咕之际,却听见有人猛然跪地,抬眼看见,原来是那年过半百的丈夫。青青的夫妻。
妻子去拉扯,年轻男子二话不说也跟着跪下。
接下来,妻子也捂着脸隐忍着跪下。
丈夫说道:“这位小姐,今日您的恩惠,我胡清楚一定铭记终生,今生无以为报那下辈子也要找到小姐来报恩!”
原来他叫胡清楚,糊涂又清楚。
不知为什么,我鬼使神差地喃喃道:“那她叫胡青青么?”
此时母亲已经泣不成声:“我们只有青青这一个女儿,现在让我们白发送黑发人,简直要了我们两口的命。这位小姐,求求你发发慈悲,就帮帮我们,不能让我们青青死的不明不白啊…..”
剩下来的哭泣声像是海啸一般向我扑来。我一筹莫展,却又不好拒绝,但被鬼魂上身这件听起来就极为危险的事情,我心里更是没底。
正在这个时候,郑意浓悄悄走到我身后,低语道:“你就帮帮他们。他们也是运气好,今天遇见你了,要是放在往常,估计这鬼魂只能被打散。”
我惊愕地回头:“为什么要打散?你们不是灵媒么?难道你们不能通灵吗?”
没等郑意浓答话,七老爷板着脸幽幽地说道:“通灵是在魂灵愿意沟通的情况下才行,现在胡青青不愿意说出去世之前发生的事,也不愿意就此离去,久而久之她变成害人的游魂,只能打散,不得往生!”
我听七老爷这样解释,心里算是了解了一点半点。
此时七老爷又开了口,这次是对那对夫妻说:“看来老天都在帮你们,好几百年不曾见过白巫后人,今天算你们走运。”
七老爷这样说着,那对夫妻更是弯下身子一副要跟我磕头的架势,我自然不能让两个能当我父母的人这样,于是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二人的身子,犹豫了半天憋出了句:“好吧。”
就这样,我被七老爷安置在鬼影的对面,他又用尸油做成的蜡烛将我俩围住,然后嘱咐我道:“一旦被附身,你就会感知她的喜怒哀乐,想必她生前一定经历过大悲大喜,情绪方面我无法帮你控制,只能保你不被魂魄扰乱心智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
我心底毛毛的:“会做出什么事情?”
七老爷沉吟了半晌,说道:“自残,或是残害他人。”
我咽了咽口水,试图给这个能做我爷爷的老者撒个娇:“能不能…..?”
“只有你!”他笃定的答。
说完也许是体谅到了我的难处,然后柔下声音安慰我道:“不要害怕,我们都会看着你。胡青青生前经历的所有事情,只有通过你来告诉我们,你度化了她,也算是善事一桩。”
我拧了拧眉头,硬着头皮答道:“好吧,我准备好了。”
话音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