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希望何睦因落马离开京城,到乡下老家去安度晚年。所以,他的担心我早就想过了,“义父只管放心,你的推荐皇上定会让司礼监留心一番,掌印太监怀恩的个性你是清楚的,他会秉公处理如实上报的。”
这样说起来我还得感谢张后帮了我这个忙呢。她若是知道何睦如了弘治的意,主动请辞一定会乐疯的,以为这一局她赢了我,其实我根本不曾输,相反,现在何睦对我已经没有太大的利用价值了,没了他的掣肘,有些事我做起来更方便。
“那老奴就放心了!”何睦虽是这样说着,可是难掩满心的挫败与不甘,“老臣走后,万望娘娘好好照顾澦儿!”
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儿子的身上,希望何澦能延续何家的荣耀与富贵。
我点了点头,“义父放心,只要我顾千寻站在这宫里一日,就绝不会让义兄少一根头发!”如果我知道了我想要的答案,就会想办法立即离开了皇宫,那一切就只能靠何澦自己了,我只能尽力为他铺路,但走还得他自己走。
何睦客气地向我道了谢,又向我道出了几个他安插在宫里的眼线,说是我以后可能用得着。
他跟我说的这几个人算不上非常重要,可有些时候确实能发挥一些作用。我知道他手里的棋子远不止这些,只是他不肯都告诉我而已。他这样做表面上看起来是在讨好我,其实也是一种威胁我的暗示,他在宫里还有人,我若是做出对何家不利的事情,他不会不知道!
我猜测,他应该将很大的希望寄托于明年的大选上,以他对弘治的了解程度栽培出一个讨弘治欢心的女人并不是一件难事。这个男人,连唯一的嫡亲女儿都能送进宫来,又怎么会把其他女人的幸福放在眼里呢?即使是我现在高居嫔位,在他心里仍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我实在不愿意多看见他,客气了两句,便有了送客之意。他一向精明,自然明了,临走前向我道:“对了,那个桂宁秋你就不要与她多来往了。她原是我的人,现在已是一枚弃子,对你毫无帮助,还会拖累于你!”
我好像被人打了一闷棍似的,这宫里与我最亲的宁秋姐姐竟然是何睦的人!那她对我的好,都是缘于何睦的命令吗?既是义父的人,又兼聪明美貌,她明明可以争宠的,为什么要与世无争,默默忍受失宠的痛苦悲伤呢?!
难不成何睦骗我?
我假装为宁秋开脱,“义父,桂姐姐一直对本嫔很好,视本嫔如亲姐妹一般,她怎么会拖累本嫔呢?”
何睦大骂一声糊涂,“这废物人都已经进了宫,还敢对澦儿心生痴念,不去争宠!我花了那么多心血栽培她,她竟是这样回报我的!”
我又是一惊,宁秋不争宠,竟是因为对何澦有了儿女之情。她是弘治三年进的宫,年纪正与何澦一般大。那她对我好是因为我是何澦的义妹吗?
我突然想起何澦要成亲的那些日子,她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这件事,那些日子她的眼圈总是有一些微红,想必是夜里偷偷哭过,只可惜我当时并未在意,没有往深处想。
我还清楚地记得,当何澦亲事未成我懊恼不已时,宁秋的脸却围绕着淡淡的温暖,她说:“老天总是公平的,之所以给他磨难,许是给他留了个最好的呢!你义兄那样好的人,老天怎么会不好好待他呢?”
现在我明白了,宁秋那话并不是安慰我的,而是说给自己听的,她所谓的“最好的”应该是指她自己吧?
真是一个痴情女子,入宫后仅仅被弘治宠幸了半年,就被帝王抛之脑后了。别人只道她是因病失宠失势,却不知她是为情所困,主动避世不愿争宠。不然以她的条件,现在应该也在嫔位了!可怜她还在永和宫忍了孔德音那么久,我只得叹息一生,如有一日她知道何澦心仪之人是我,她会不会恨我?
我亲自送何睦出门,问道:“义父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事的?”
何睦为了让我听他的话与宁秋断绝往来,也不瞒我,“每年澦儿生辰,那桂氏都要托人送东西给澦儿,我一直不知道,前些日才被我无意中发现了。若不是澦儿对她全无半点心思,我早就取了她的性命!”
我不禁齿冷,若他知道何澦至今不肯娶亲全是因为我,他会不会立即要了我的性命?看来何睦是不能在京城久待了,我要立即赶他走。我知道他心中定然千般不愿,只是他已经没了官职,留不留京城就由不得他做主了!
事情如我所预料的那样,何睦的请辞弘治只是假意挽留了一番,就恩准了。对他推荐牟斌,弘治非常满意,因为牟斌厚待李梦阳一事,弘治还嘉奖过他。不得不说,弘治具有识人的眼光。
不过弘治还是照例让怀恩对牟斌进行了一番观察,结果尽如人意,弘治立即将牟斌升任为新的锦衣卫都指挥使。锦衣卫上下心服口服。
因为义父主动请辞,推荐的人选又很合弘治的心意。弘治怎么也是顾念旧情的,给了何睦很丰厚的赏赐,让他衣锦还乡安度晚年,并将何澦升为从五品的副千户,以示对何家的恩重。
张后的如意算盘彻底打空,自己忙活了那么久,却给别人做了嫁衣。若是牟斌向着她,倒也还好,她也不算白忙一场,可怜牟斌为人正直,是专于无法无天之人作对。绝不会对她张家留半分情面。
她塞进锦衣卫的那几个亲信,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不好过,不像何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