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捂住了嘴,任由眼泪往下流着,不准自己出声。
那些话,是前世的我失宠后日日夜夜都在想着的话,谁能想到我前世求而不得的今世就这样轻易听到了。
弘治,你既然这般爱,这般放不下,前世为何要做得那样绝?!
“风儿,来!”
我抹了泪,悄悄伸出头来,看到弘治来到了梳妆台前,那是我从娘家带来的梳妆台,弘治一直嫌它不好看,衬不上貌美可人的我,可为了让我高兴,他从未抱怨过一句。
此刻,他正站在凳子后面,那个位置是他常站的。以前清晨早起的时候,我们都是一同起来,我坐在梳妆台前,他就为我梳头、为我描眉,然后贴着我的脸,对着镜子里的我们,说好美。
美的是我,美的是他,美的是我们真挚的爱。
现在,他只能对着空空如也的凳子说话,假装我还在一样,“风儿,瞧你多美……浓妆淡抹各具丰姿,便是西子也要被你比下去……朕的嘴再甜,也只来哄风儿一个……朕的风儿不会老,朕的眼睛只看得到风儿最美的样子……朕——”
弘治突然哽咽,身子猛的向前一倾,双手拍在了梳妆台上,有些陈旧的梳妆台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我吓了一跳,差一点喊出声来。
“朕还要骗自己多久?!”弘治的手掌握成了拳头按在梳妆台,他垂着头,竟哭了起来,“你知道朕这些年是怎么活过来的吗?朕没日没夜地想你,可你为什么还不回到朕的身边!?你怎么舍得朕如此难过!?你不是最爱朕的吗,风儿!”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为我哭泣的男人,他难过?他怎么敢说自己难过,至少他还活着,我呢?他又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那一年多的涅槃之痛,烈火焚身,每一呼每一吸都像是在剔骨尖刀的刀尖上落下了一步!
他再难过,能敌过我的心碎与绝望吗?
我看着他在梳妆台前哭了很久,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每一次来都会哭成这样,但至少这一次我看到他哭得肝肠寸断。
我的心也跟着他一起痛,可是我更恨。是的,我恨,恨他这么爱前世的我,还舍下心来逼死我!他不放过我也就罢了,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他是个极不喜落泪的男人,是他令自己的眼泪泛滥成海!
弘治终于深吸一口气,抹了抹眼泪,转身去打开了衣柜,他拿出了那条我最爱的大红色凤尾裙,捧到了心头,深情地唤着:“风儿!”又贴在脸上轻轻摩挲着,似乎那就是他心爱之人。
突然,他拿着凤尾裙朝床榻走来!
我的心再次提了起来,趴到地上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弄出一点声响惊动了他。我在心里骂着自己没出息,自己曾经心爱的男人至今仍深爱着自己,不正是我最盼望的结果吗?至少我们的情是真的,我的一痴心没有错付。
可为什么相爱的人如今却是这般下场?!
我一遍又一遍地抹着泪,可泪水好像永远不会干似的,我怎么抹也抹不完……
我不能忘了我来的目的,我是冒死前来的,今天我必须把话与弘治说清楚!必须!
我再次从榻后探出头时,看到弘治已经捧着那凤尾裙睡了下来,他紧紧抓着裙子,仿佛抓住自己心爱的女子一般。他闭着眼睛,脸贴在裙子的边缘,不停地呼喊着:“风儿!风儿!朕的阳寿不知还剩下多少,快回到朕的身边。风儿!……风儿!”
我把拳头握得紧紧的,指甲陷进了肉里也不觉得痛。我就是他的风儿,我必须跟这个男人做一个了断!
我站起身,这样细微的声响也惊动了弘治,他猛然睁开眼睛坐起,警觉地问道:“谁?”
“佑樘不是在盼着风儿吗?”我一边说一边绕到榻前,站到了弘治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