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闪过一丝沉痛,道“可以,我可以等你。”
可是,他又何曾对她交心?
比如,他的身份,比如,他在帝都的目的,比如,他潜伏在驸马府的意图?他又何曾告诉她?
她微一咬牙,问:“你并非汉人,是吗?”
“你、你怎么这样问?”他一惊,措不及防她会有此一问。
“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汉人,你来这驸马府,是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一如你当初在飞鹰山,也是另有所图。不止你,甚至慕小狸,还有慕天遥,你们都是有着秘密的人。告诉我,云飞,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这一连的追问让拓跋云飞震惊无比,他从来没想到粉扇会怀疑自己。虽然只是怀疑,可是长久下去,她势必会知晓一切。
若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她还会理他吗?
毕竟,她是大庸朝的人,而他,是北漠的人。他们之间,有着民族的差异,更有着身份的对立。
拓跋云飞抬头凝望粉扇,心绪纷乱,一时间没有回答。人生就像是一场梦,他们就如梦中人,醒与不醒,都逃不开恩怨的牵绊。
若是有朝一日,彼此是在已改朝换代的情况下面对,会是一种怎样的情形?
是不是两人之间横亘了几百年的时光,不管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再亲近她?
“对不起,粉扇,有些事情,我还不能说。但是······但是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全部告诉你。”不管将来如何,她都会知道。所以现在他说还是不说,也许都不重要。
他需要时间,就像她一样,需要时间,彼此之间坦诚相待,还需要时间。
原来,曾经以为的互为知己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知己,竟是这般的难做。
“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我不逼你。”对于她来说,事情总有了然的一天,她能等。
“对不起。”沉默良久,他又是一声抱歉。
“你没错。”她淡淡回他,每个人都有苦衷,一如她,所以他无需道歉。她看向窗外,低声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他默默离开屋子,为她掩上门。
她的泪痕还没干,留在她掌心的那一丝他的温度还在,可她的心却在渐渐发凉。
后花园。
亭台一面临水,水塘中是粉白两色荷花开得灿然。
亭中,问梅公主正在抚琴。
一曲《凤求凰》**婉转,哀感顽艳,让人心驰神荡。
侍女瑶华侍候在侧,见驸马缓缓走进亭中,瑶华无声告退。
琴声继续,箫忘俊逸地身姿立于亭内,静静聆听。
一曲未毕,琴声却戛然而止。
箫忘一怔,凝眸看向问梅,柔声问:“怎么不弹了?”
问梅侧头朝他浅浅一笑,努嘴道:“喏,你看。”
箫忘望去,见古琴上落着一片飞花。
他走了过去,伸出修长的手指拈起那片洁白的花,狐疑地看了看,问:“就因为它,你才不弹了?”
问梅站起身,深深地看着夫君俊美的脸庞,怅然道:“琴者,亦情者,琴者惜花,故不再弹。”
熏风中的箫忘身姿玉立,此时颇有拈花一笑之态。见问梅公主怅然的神色,笑道:“梅儿真是有心了。”
有阵阵荷香扑面而来,带着水的清凉湿气,拂了人一身。在这炎炎夏日,凉亭中竟然感觉不到丝毫的热气。琴台边的石桌干净得一尘不染,看得出来,问梅公主应该天天来这里消遣时光。
也罢,时日幽幽,闺阁女子最好的消遣场所其实也无非是花园了。
“你说我的有心,恐怕不是指见落花而罢弹琴一事吧?”问梅看着箫忘,若有所思。
晴阳的光线自他背后照来,将他俊逸的身子拓成影子,绰绰地倒映在地上。他道:“梅儿,你真是越来越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问梅公主似乎觉得有趣,莞尔一笑,徐徐反问:“哦,是吗?”
箫忘没料到公主会处置若素,?他一怔,随即微笑落座。轻声叹道:“你唤我来这后花园不知是来听你弹琴吧?”
“当然不是。”问梅轻轻一笑,随即也缓缓落座,伸手为箫忘倒满一杯美酒,轻声道:“还有别的话要说呢。”
觉得今日的公主有些不一样,换了往日,公主会向自己撒娇,而今日却是端出了稍有的矜持。看了看公主,箫忘有些狐疑。
问梅公主又笑,问“夫君这么聪明,一直同梅儿心有灵犀,难道此时竟猜不到梅儿想要说什么话了么?”
听出问梅公主的话中微微有嘲讽之意,箫忘一惊,但表面却不露声色,他只是故意嗔怪道:“我就算知你,也不可能事无巨细呀。”
“好吧,就算是这样吧。”问梅瞥了他一眼,语气有些无奈,但并无责怪之意。抿抿唇,她缓缓问:“你可见着了那位姑娘?”
“嗯?”箫忘先是一怔,接着又是一惊,他一惊猜到问梅指的是谁。也就是刚才的事情,没想到问梅公主这么快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