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第一,其他第二,这一点在这个天主教社区里,最得到了生动的体现。当暴风雨过去,白昼第一抹朝阳洒向大地的时候,人们首先要做的事情并不是感叹生活的美好和社区的杂乱,而是祈祷。
对!就是祈祷,像个虔诚的教徒,像个纯洁的修女。
“天主!求你降福我们,和我们所食用的事物,以及一切恩赐,因我们的主。阿门!”
这是安妮家中的饭前仪式,只要不是凯特忘记做饭,每到早上这个时间,他们都会用同样的语气念叨上这么一句。对于一名非教徒来说,这样的饭前仪式非常奇怪,他们宁愿将祷告换做德国的啤酒——拉开扣环的“丝丝”声会刺激食欲;当然,对于苏颉这个已经习惯和安妮一家混在一起的青年来说,一切都是那样的理所当然——他已经习惯了如此,但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
安妮的弟弟汤姆,正瞪着他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牢牢的锁定着苏颉的脸,这一度让苏颉认为自己的脸上是否伴随着某些女孩的涂鸦。
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入手的光滑告诉他,即便有涂鸦,也一定某种贴合皮肤的油彩。
与之相比,安妮则虔诚了许多,她微闭着双眼,蝴蝶一样的睫毛上下颤动,她显得那样的宁静,与整个浮躁的世界格格不入,就连那张大嘴也变得矜持了起来。
她美极了,就像天使。
凯特正在厨房里忙活,她是一家人中唯一不信奉天主教的人,所以她必须为大家准备早餐,当然还有中餐和晚餐。苏颉一度怀疑安妮如此虔诚的信奉天主教,就是为了逃避烹饪带来的烦恼——女孩天生就不擅长这个,算是有得必有失。
杰拉德和平常一样,他戴着那副古董样式的黑框眼镜,面无表情的坐在主位上。他既没有像安妮一样虔诚的祈祷,也没有如汤姆似得明显在敷衍了事。他看起来非常严肃,视线凝视在苏颉的身上。
“难道真是我脸上生花了?为什么大家看起来都怪怪的。”苏颉暗忖。
饭前的祈祷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过去,凯特也端着甜汤走进了饭厅。今天安妮家的早餐格外丰盛,有茄子千层卷,番茄沙拉,还有油炸章鱼,这并不是传统美国人的早餐,至少苏颉知道,没有美国人会在早上吃油炸章鱼的——那是希腊人的美食。
汤姆和苏颉杠上了,一直盯着他看,只是迫于杰拉德的积威,小孩并没有恣意妄为。他囫囵的吞咽着食物,眼神却不离苏颉左右;安妮则和平常一样,优雅且快速的消灭着茄子千层卷;反倒是一向遵于传统的杰拉德和凯特的脸色有些怪异,凯特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杰拉德则干脆眼观鼻,鼻观口,根本就没有动刀叉的意思。
面对诡异的气氛,苏颉只能对身前的美食浅尝辄止。“我并不喜欢茄子千层卷,番茄沙拉、还有油炸章鱼。”他一边偷偷咽着口水,一边在心中念叨着。
“今天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每个人看起来都怪怪的。”苏颉暗忖,他第一时间想到了起床时得到不幸消息:社区里那颗百年树龄的樟树被连根拔起。当然,苏颉并不觉得奇怪,他看过了早间新闻,得知昨天夜间纽约的最高风速达到了137公里,布鲁克林几乎每个社区都有被连根拔起的树木和倒塌的电线杆。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那又是因为什么?”苏颉的面色愈发古怪起来。
“我吃完了!”安妮大声的说,声音和男孩子一样干净利落。她眨动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祈求的望着杰拉德。但见杰拉德没有任何回应,气恼的女孩不禁在桌下重重的跺了跺脚。
“全能的天主,你赐给我们一切的恩赐,我们感谢你赞美你,因我们的主基督,阿门!”安妮又一次祈祷,只是饭后的这一次明显不如饭前来的虔诚,有些敷衍的意思。苏颉猜测这和吃饱了肚子有关,要知道饥饿的孩子总是一群最虔诚的信徒,无论他的信仰是什么。
安妮给苏颉使了颜色,示意他快点结束用餐。看来女孩也感觉到气氛的异样。
“我也吃好了。”苏颉放下为他特别准备的筷子,同时回应了安妮一个眼色,他恨不得立刻离开。
“苏!女孩不应该过早接触性的!”凯特突然开口。
她话音刚落,就听扑哧一声,一口甜汤从汤姆口中喷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汤姆显然在掩饰自己的尴尬,不过很快他就忘记了这一点,将所有的攻击火力点集中在了苏颉身上。
“你睡了我的姐姐!”
安妮恨不得将这个弟弟扔出餐厅,但出于女生的矜持,她并没有这样做,只是狠狠的剜了汤姆一眼,那眼神,就像餐厅里的刀叉一样锋利。
“汤姆,我说了多少次,教养,教养你明白吗?”正当安妮觉得终于有人要出来主持正义的时候,杰拉德突然话风一转,“这次就算了,下次记得吃饭的时候不要发出声音。”
他严肃的模样就好像一名批评犯错儿子的严父,但实际上安妮觉得,父亲心中一定在赞美汤姆。他说出了大家不敢说的句子,不是吗?都说童言无忌,但有些时候无忌的童言却令人无可奈何。
“爸爸!你们在说什么!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面对着大家古怪的眼神和旁敲侧击的表演,安妮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我和苏之间是邻居,是朋友,是最好的兄妹,我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