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的手垂下了,两眼发黑,耳朵里嗡地一声,觉得全身仿佛微尘似地散了。
易天说一周内破案,而今天正好是第七天。
现在是早上七点半,电话来得这么早,或许昨晚易天就知道谁是两起分尸案的主谋了,但他竟然只字未提。
这种感觉很不妙,从满心执念要追究到不敢去触碰真相的心情愈发清晰。
她呆坐在床上很久才起身换了衣服出门。
一开门,迎面而来的冷风刮着脸颊,有股入骨的寒意钻进身体里。
心也颤疼得厉害,如同被绣花针狠狠扎了好几下。
...
北区分局审讯室。
王瑞带着手铐,呆坐在冰冷的椅子上。
警员做完笔录,唐逸风进来,准备对笔录做最后的核实和校对。
唐逸风拿过录音笔和手写文件出去。
大约半小时后,审讯室的门被缓缓推开,一双清澈冷然的眼睛凝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阿黎。王瑞一惊,下意识地想要站起,却被边上的一名警员强行按下。
江黎的目光始终在王瑞脸上,她的胸口很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心痛得已然麻木了,麻木到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唯独囤在眼眶里的泪正在将那张脸快速模糊。
她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低着头,大腿连续接下几颗豆大的泪水。
收了收眼底残余的湿气,她缓缓抬头,隐忍道,录音我都听了。你的作案手段和过程我也都知道了。为什么,为什么我发觉自己从来没认识过你?
残破又轻微的声音在四面皆是墙的空间里竟然极具穿透力,就连站在王瑞身边的警员看见江黎的表情都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王瑞的眼睛一阖,埋下头,我,我对不起你。
她盯着他,失笑,唇瓣隐隐颤抖,对不起?你杀了自己的孩子还不够,还杀了陆鸣给自己顶罪,偷他骨灰丢下山,连一具全尸都不给他们留,你的心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狠?
王瑞有些寒心,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想守住自己的幸福,可现在连她也在口口声声地斥责。
他抬了头,眼底滑过一抹受伤,身子蓦地往前一倾,用力抓紧江黎的手,我真的爱过你,很认真的爱过。想要和你结婚,生孩子,做最普通的夫妻。要是不这么做,你就会知道我和红棉的事。
她低头,突然觉得被一双沾满鲜血的手握着太恶心,猛地抽离喝了一嗓子,纸包不住火,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瞒天过海?还有你的病为什么不告诉我?从一开始你就对我没信心?
王瑞见她这番态度,唇边漾起一丝嘲讽,拍着胸脯道,我知道错了,从我只能以个死人的身份活着的时候我已经知道错了。但知道错了又怎样?还会给我改过的机会?可能吗?什么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什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根本连改过的机会都不给我?事情发展到现在,是我愿意的?
听完这番话,江黎沉默了,双手不动声色地垂到腿上用力的掐着自己,直到掐出血来才缓缓开口,爱你我不后悔,但如果有重新来过的机会,我希望自己从来没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