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弦醒来时天色已黑,隐约见到一张可爱俏面在眼前晃来晃去,依稀是水柔清的模样,大叫一声:“清儿,你怎么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手上却是一痛,被人结结实实打了一巴掌。
“你做什么,信不信我砍了你的手。”声音冷冷的,又带着一丝受惊吓后的惶惑。
小弦揉揉眼睛,这才想到自己是在清秋院中,面前之人并非水柔清,而是那小婢平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我认错人了。”
平惑哼道:“看不出你倒是个小色鬼,什么清儿情儿的。”
小弦破天荒被人冠以“小色鬼”的称呼,大怒之下一跃而起,忽觉身上凉飕飕的,才发现仅穿了贴身内衣内裤,身上还盖着一床散发着清柔花香的绒被,这一惊非同小可,霎时又缩回被中,速度比跳起来时还要快上数倍,颤声道:“你脱我衣服?”他虽是男孩子,却是情思初萌的年纪,若是被这年龄相仿的小姑娘看到自己的身体,简直比打他一巴掌还难过。
平惑浑不明白小弦为何一脸惊惶,看他那活像见鬼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脱你衣服怎么了?又不是要杀了你。”
小弦全身和脑袋都藏在被中,仅露出两只滴溜乱转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亏你还像读过些书的样子,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
平惑没好气地道:“谁耐烦伺候你,宫先生下午来看过你,大概是他给你宽衣的。”
小弦总算松了一口气,心想与宫大哥相识不过半日,却对自己如此之好,有机会一定要报答他。望着平惑不解道:“那你来做什么?”
平惑道个万福,姿势极其夸张,不冷不热地道:“请少……爷起床用餐。”这一声“少爷”当真是叫得抑扬顿挫,眼睛中却满是揶揄的笑意。
小弦这才觉得肚中饥饿,却不好意思当着平惑的面前穿衣:“你先出去?”
平惑奇道:“为什么?”
小弦红着脸道:“我要起床,你当然要回避。”
平惑自小服侍乱云公子起居,哪想到小弦如此,笑得花枝乱颤:“哎哟,我刚才真是冤枉你了,原来竟是个正人君子呢。外面天寒地冻的,也别让我出去了,我转过身不看你就是了。”
小弦无奈,请平惑将衣服拿来,在被中穿衣。平惑果然转过身去,不看一眼。小弦随口问道:“宫大哥在哪里?”
平惑答道:“宫先生似乎有什么急事,用过晚餐后就匆匆离开了清秋院。临走前还专门嘱咐让我好好照看你。”
听到宫涤尘不在,小弦略有些失望。又听平惑道:“宫先生到了清秋院十几天了,无论是在公子面前还是下人面前,都是彬彬有礼,既让人觉得惬意,又觉得不能亲近。我还从未见过他对人这么关心,难道你真是他的兄弟?”
小弦听出平惑言中的一丝酸意,颇自豪地昂头答道:“他是我大哥!”
平惑自言自语般喃喃道:“嗯,模样有点不像,肯定不是同胞兄弟吧……”
这一句无心之言触到小弦的痛处,大声道:“我们虽然不是同胞兄弟,但宫大哥和我的感情比同胞兄弟还要亲。哼,我知道我的样子不好看,你也不用故意讽刺我。”
小弦毕竟是清秋院的客人,平惑不料他如此敏感,略有些慌神:“小弦不要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嗯,其实你样子也不难看,眼睛大大的,额头又高,一见就让人喜欢。”
小弦从未听过别人这样夸奖自己的相貌,一时竟不知应该高兴还是谦虚几句,又听平惑说到“喜欢”两字,才稍稍平复的脸色又泛起一丝红晕,讪讪地说不出话来。
“咕咕。”小弦肚子发出叫声。平惑奇怪地道:“这是什么声音?”
小弦道:“是我肚子叫啦。”
平惑一本正经地问:“难道你会腹语术?在说什么?”她自幼呆在锦衣玉食、不愁吃穿的清秋院,确是极少听到这样的声音。
小弦气苦,只道平惑嘲笑自己,大声道:“肚子在说:‘我要吃肉’。”
平惑这才明白过来,与小弦大眼瞪小眼片刻,终于都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友谊就这样悄悄地在两个孩子之间建立起来。
小弦穿好衣服,平惑端来一只青瓷细碗,笑道:“看你饿得厉害,也不用起床了,趁热喝了这碗燕窝粥吧。这还是公子特意让我端给你的。”
“燕窝!”小弦两眼放光,他自小与许漠洋在清水小镇过着清贫的生活,这等美味只从听书看戏中得知,想不到今日终于有幸一尝滋味。瞅到平惑惊诧的目光,连忙收敛起来。
小弦小心翼翼用银勺舀一勺燕窝粥放在口中,若非碍于平惑在旁,定要闭上眼睛细品。却觉得口中并无什么特别的感觉,除了略要滑腻一些,与普通的白粥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分别。他实在是饿得厉害,终于顾不得吃相,狼吞虎咽地送下肚去,意犹未尽,刚想开口再要一碗,平惑早已端来。
小弦连吃四五碗,方才停下。心想等到林叔叔击败明将军后,定要让他请自己大吃一顿燕窝粥,那时细嚼慢咽,再细细领会其中滋味。又想到不知父亲许漠洋是否吃过这名贵的东西,若是能捧一碗给他,不知会多高兴……忽觉悲从中来,别过头去不让平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