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僵持一会儿,何其狂叹道:“也罢,给你们半个时辰,都回絮雪楼去吧。至于密林中的那人,也一并带走,就当我未见过。”以他的心性,能如此说已是给了六色春秋十二分的面子,谁知六人互视一眼,皆是面有难色,似乎也无法接受何其狂这个提议。
“哈哈哈哈!”从密林中传来几声大笑,然后再无声息。六色春秋面色齐变,只是用哀求的目光望向何其狂。
何其狂冷喝一声:“出来!”六色春秋以死相劝,若是林中人默不作声,何其狂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却故意发出大笑,颇有挑衅之意,凌霄公子又怎能咽下这口气?
夕阳红长叹一声:“何公子……”
何其狂抬手止住夕阳红的话:“我今日有事来此,也不想多生事端,如果此人与我无关,绝不会泄露你们的秘密。诸位若是信我一言,便请起身让路。”
六色春秋无奈,夕阳红道:“何公子一言九鼎,晚辈当然信得过你……”话音未落,六色春秋中唯的女弟子花浅粉抢先道:“不行,我绝不会让别人看到师父……”说到一半蓦然住口,似是自知失言。
何其狂何等精明,微微一怔。听花浅粉的意思,林中人难道就是泼墨王本人?更是要查个水落石出,沉声傲然道:“我若要见此人,天下有几人能挡得住?念你们一片诚心,这才留些余地,难道真要迫我动手么?”
夕阳红长叹一声:“我等自知无法阻拦何公子,但请何公子发下重誓,今日所见绝不泄露第二个人知道。”又朝小弦苦笑一声:“这位想必就是许少侠吧,也请你一并立下誓言。”
何其狂丝毫不为其所动,依旧故我:“何某做事从不自缚手脚,你等出手拦我也罢,自尽也罢,也不放在我心上。不过如果林中之人与我并无关系,我也不会行长舌妇人的行径。”拉着小林大步入林。
面对骄狂如凌霄公子,六色春秋亦毫无办法,只好随他入林,面上皆是一份难言的痛苦之色。
入得林中,何其狂与小弦齐齐一怔。
枯林中有一片数尺阔的空地,一个白衣人散发赤足,盘膝而坐,在他面前放了一副画板,左手支颌,右手提着画笔,呆呆地仰望天空,似乎是遇到什么疑难处,正在沉思应该如何作画。在他周围,几乎每一棵树木上都贴满了画卷,有些画卷更是已被撕得四分五裂,勉强用胶粘住。
何其狂吸一口气:“薛兄,你搞什么鬼?”原来这个悠然作画之人,竟然就是八方名动中排名第二的泼墨王薛风楚。只不过此刻散发披肩,容颜憔悴,不但一袭白衫上到处是斑斑点点的墨汁,脸上亦沾染了不少墨迹,哪还有半分“二流风度”的样子?
泼墨王对何其狂的问话浑如不觉,似是呆望天空,蓦然一跃而起,手中画笔在画板上纵横翻飞,不多时已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形轮廓。
但见画中女子赤足伫立,穿着中原极难见到的短衣短裙,裙下露出半截小腿。左足点地,右足提及膝前,足尖指甲上各有一点嫣红,五趾紧并,仿佛正欲踢出;衣短不遮腰腹,一条柔软的流苏缠在腰间,舞动中隐约可见细软的腰肢;短衣上却接有长长的两条水云长袖,凌空飞射而出,分搭在两株大树的树桠上,看起来就似是被那长长的云袖绑缚在两棵树间一般;而随着长袖展至尽头,半掩的衣衫中露出若隐若现的半爿香肩,极尽诱惑……
泼墨王果不愧是“一流画技”,不但将女子翩然起舞的风姿尽现无余,浑圆如璞玉的腿肌充满了力感,半遮半掩的香肩中那一弧柔美的曲线更是看得人心跳欲停。饶是何其狂有过纵情声色、流连欢场的经历,乍见画中这集娇弱与英烈于一体的女子,亦是觉得怦然心动。
泼墨王飞速画完女子的肢体后,又在女子的面庞上画下一双弯眉与一对凤眼,下笔速度越来越慢,好不容易然勾勒出鼻子的轮廓,忽停笔不前,又恢复到刚才呆立的模样,脸上神情阴晴不定,仿佛难以下笔描摹女子的相貌。看得小弦与何其狂心痒难熬,百般猜想这样舞若天仙的女子会有何等令人惊艳的容貌?
周围树上所贴得画卷,全都是这位女子起舞的情形,姿态各异,身材窈窕娉婷,舞姿风华绝代。或飞袖迎风、或自怜自艾、或如摇花摆柳,或似溺水浮萍,不一而足。然而每一幅画皆半途而止,全没有那女子的相貌,大多也只有眉眼,唯一一幅可窥全貌的就是那张被撕成碎片后勉强粘贴的画卷,亦难看出究竟。何况既然撕毁,想必与原人相距甚远,作不得数。
泼墨王呆望良久,脸色渐渐沮丧,忽然一声大叫,双手抱头,口中发出“呜呜”的哀鸣之声,似乎在叹息自己不能画出那女子的神韵,双目竟然流下泪来,喃喃自问:“我不行?我真的不行么?”
泼墨王目光茫然,渐呈迷乱之色,又一跃而起,来到一株大树前,怔怔望着贴在树上的画卷,挠姿弄首,竟模仿起画中女子的舞姿来。泼墨王年近五十,却依然是面白若玉,丰神俊朗,不然也不会有“二流风度”之称,然而此刻模仿之态却让人哭笑不得,五缕长须沾着一团团的墨迹,胡乱缠在脖颈间,还把长袍翻起,露出保养得很好的小腿,足趾上竟也照那女子之样点起朱砂,再紧紧腰身,手上摆出兰花形,浑如当自己亦是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