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君王眼睛湿润起来,这个狼一样勇猛的男人强大到能一掌拍倒一匹马,软弱时竟像一只折翅的鹰。君王抬起头,斑白的长发凌乱的被风吹到脑后,泪眼朦胧地看着铅灰色的晨曦天空,马缰绳松松的握着,就这样任由战马带着向前走,胸膛中燃烧着焚毁天地之火的君王此刻竟心灰意冷了。
“父王,儿子明白肩上的责任有多重。您苦苦支撑着赤那思族,只是为了给儿子的成长留出时间。几位大伯一直在等您退位,然后儿子继承君王之位后,就是他们刀下的羊羔了。这些我都知道。”苏日勒和克说道,他的目光涣散又迷离,只是声音中多了几分果决。“儿子并不怕杀人,只是不喜欢杀人。可儿子明白了,自己必须要做的事,不管多厌恶,都要做下去。我是赤那思君王的儿子,我拿起刀的时候不是为了我能活下去,而至为了族人。我们活下去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儿子现在才明白。”苏日勒和克说道。
“父亲,儿子已经十九岁了,不小了。就让我担负责任吧!”苏日勒和克看向父亲,圆圆的脸上肌肉紧绷着,牙齿咬着嘴唇,神色坚决。他真的准备好了,从他斩下那名比自己年龄还小的梦阳武士的头颅时,他就下定决心,即使要成为妖魔,也心甘情愿。
恍惚中,君王看着小儿子苏日勒和克。他直视着那双湛蓝色的眼睛,仿佛看到了草原上最明澈的湖泊,仿佛看到能烧毁天地的火焰正从儿子的心中升腾起来。刚才心灰意冷的他也不禁热血沸腾起来。好像那个被天神带走的儿子又活过来了,自己总算能将整个草原的重担安心的交付给他了。君王干裂的嘴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自己总算能像草原上最普通的老牧民一样静静地在夕阳中放牧,静静地弹着马头琴小调老去了。。。。。。。。
他激动的热泪盈眶,翻身下马,搂着儿子的腰肢也将从马上抱下来。然后手捧着儿子的脸颊,颤抖得说着:“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君王将已经比他还高的儿子紧紧抱住,父子两相拥在晨曦的微光中,像是宇宙间亘古不变的星辰般。君王不知道自己上一次这样拥抱儿子是什么时候,此刻他什么也不管了,自己给予厚望的儿子终于长大了,就算是他这次死在梦阳的国土中,又有什么用好遗憾的?
赤那思的老君王与还未加冕的新君王终于并肩站在一起。草原上从来不缺英雄,每颗草根下都有一个英雄的灵魂在低鸣,草原上缺的是那能用心中的烈火烧灼天地的引领者。团结在一起的赤那思族人,那轰雷般的力量足以撼天动地,另天上的神都为之动容。
这一刻,赤那思未来的‘尊武王’终于决心拿起刀剑,用赤那思骨子里的血性点燃乱世中最浓烈的一抹狼烟。未来的帝王们纷纷成长起来,一世罹烬,又容得下谁人哀转柔肠?刀剑在手,谁又能不染猩红?帝王,当以乱世为棋局,运筹帷幄,冲锋陷阵,看谁主沉浮,谁又陷入永无翻身之日的惨境?
神罗二十九年秋,九月十八日。
赤那思族的轰烈骑终于与梦阳夜国的轻甲步旅对峙上了。铁甲铮铮的草原武士和满腔热血的梦阳步旅决心用手中的刀剑鞭笞天下,这是自百年前赤那思的战神卓力格图。赤那思侵略梦阳以来,两方最大规模的一次碰撞。赤那思的重骑兵轰烈骑在整整一代梦阳的男儿心中烙下挥之不去的梦魇,梦阳的武士也在北方的狼身上留下难以磨灭的殇。乱世的火种终于点燃了第一抹狼烟,罹烬的一世正式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