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两个凌然的身影竟悬空而立。他们像居高临下的神祗,冷冷的看着这个惨烈的人间。
“这就是梦阳的镇天大将军么?”红发的修罗眯着细长的凤眼俯视着下方那矗立在缥缈城南门城楼上的伟岸身影,轻声说道。“果然威势迫人,轻易杀死上万人,依然面不改色。可怕可怖,又可恶至极!”
“何来‘可恶至极’这一说?”林夕皇帝竟也站在虚空中。细细看去,他的周身萦绕着一圈圈气流,气流托着他的身形站在空中。这自然是修罗的杰作。
“杀人如屠狗,眼睛丝毫不眨,心思果决,就算是自己的武士该杀的时候也毫不手软,这样的人,不可恶么?”修罗邪气的说,接着他莞尔一笑,表情生动妩媚,对,就是妩媚。他精致的面容都能将帝都风月之所中最美貌的女子比下去。可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的气质难以让人亲近起来,仿佛他周身都是壁垒,任何像靠近他了解他的人都会被那层无形的壁垒推挤出去。可他总能将别人的心思看穿,眼神总是一种成竹在胸的掌握感。
皇帝看了他一眼,说道:“按你的说法,我不也是这样可恶可怖的人么?”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不悦,事实上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感情,像三九天中的寒风,只是凌人的冰冷。
“可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人!做事果决,没有顾忌!我们想要成大事,就必须摒弃心中的善恶观,是非观!我们就像布下整个棋局执掌天下的神灵,看着他们厮杀。处于劣势的,我们支援他;过于强大的,我们削弱他;我们就要成为这样的存在,协调整个天下力量的平衡,握紧天下的命脉……”很难想象修罗消瘦的身形中竟能凝结出这样的气魄——就像是现在头顶的这片天空,漫无边际,庞大浩瀚,无法揣度!
皇帝没有再看向他,只是徒自说道:“为什么要调控世界力量的平衡呢?将其他的力量都毁灭掉,并入我的力量中好了,何必如此麻烦?既然我们要成为这个人间的神灵,有何必将小人物的生死挂在心上?全部毁灭掉,又有谁能说什么?”
修罗窒了窒,他细长的眸子瞬间张开了,露出一双血红的瞳孔,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他不知道皇帝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心思?以前他的脑海中可是没有这样霸道可怕的想法的啊!这是改变吗?或者说,这就叫‘野心’?野心的萌芽?‘全部毁灭’,然后再重建么?毁灭,新生,这是造物神才有的能力,难道他想僭越为神的威严?
皇帝还是不明白啊!这个世界有些力量是应该保持谦逊的态度,它可能看不到,感觉不到,可却在冥冥中操纵着世间万物的运行法则,不容亵渎。任何胆敢逾越分毫的人都会受到那规则毫不留情的惩罚。皇帝太年轻,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世间至高无上的规则,规定了万物的生死轮回,规定了春夏秋冬时间的交替,规定了万物存在的合理性,不容置疑,不容破坏!
这些至高无上的规则对他们这些咒术师来说感受最是深刻!他们可以观测星象,可以通过星星的轨迹来预测会发生的事。可以发动出违背世界观的咒术……这本身就有是僭越世间规则的行为。每当他们观测星象作预言,或者发动咒术时,都会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睁盯着他们的脊背,看的他们心中生寒——在那个冥冥中操纵一切的神灵眼中,咒术师就是这样一群在规则之外的生灵。所以他们就应该世世代代生活在觅露森林中。
可三百年前咒术师的女神违背那个神明的意志,跟随两个年轻人类离开森林,将自己倾国倾城的美貌还有无与伦比的咒术展露在俗世面前,惹得神明大怒。于是才有当年觅露森林被两位倾世帝王十万大军踏平,咒术师几乎全灭的悲剧吧。这就是神的意志,违背了,就是毫不留情的毁灭。
可是,这些算什么呢?修罗邪气的笑笑,想到。他已经长大了,可以承受一切了,他的双手不再是用来擦拭眼泪的,而是要握住苍生的命脉,将整个天下捧在手中,呈在那个女神面前,然后将之潇洒地摔碎,向神证明自己不是什么都保护不了的废物!然后带着神回到觅露森林中,重新将咒术师繁衍发展起来!这就是他心中最深的秘密,只要他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了,谁也不会告诉!就算是林夕皇帝,这个今后将会与他一起并肩站在一起,看这个落寞的人间的人也同样不会告诉。
“在我心里,皇帝不过是高级些的棋子而已……”他这样想到,心中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林夕皇帝淡淡的说:“尽管镇天大将军是忠臣,是一心辅佐我的大将,‘倾世名将’的称谓这个人当之无愧,就连我之前的老师都说要千方百计拉拢这个人!可是,拉拢这个人无疑会让他觉得我们对他有所依仗,会让他越发难以控制,这种事,我绝不允许发生。没有谁能制约皇族,皇族就是梦阳至高无上的存在,我要的是臣服,而不是依仗!这个人,还是要杀死!否则,我寝食难安!”他的声音依旧是毫无感情,铿锵有力,像下方正绞碎赤那思武士的盾墙机括般。
修罗不笑了,他的脸一瞬间安详恬淡,带着一种一触既碎的美感。那双暗红的眸子在慢慢黯淡下去,就像个受了惊吓受了委屈的孩子。他就那样萧萧瑟瑟的站在夜空中,猩红的长袍被夜风吹得飘摇动荡起来,袒露的胸膛不安地起伏着,唇色分明的嘴喃喃念叨着:“要杀死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