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个出身高贵雍容华丽的镇天大将军所使用的招式反倒比他们赤那思人的招式更加野蛮霸道,一双刀剑大开大合,毫无章法,却气势绵延不绝,就像他们极北最宽阔的还日拉娜河爆发洪水时的场面,不可阻挡,不可硬捍。君王从刚才被镇天大将军先声夺人后,一直处于防守的劣势,或许他真的老了,握刀的手臂已经有些发酸。
十几步外的阿拉坦仓的目光愈来愈阴沉,他看出君王的劣势了,君王应该一开始就用赤那思的狂暴刀术将镇天大将军的气势压下去,可全被夜明山那一跃而下的斩击破坏,一步失足步步皆失!他的心为君王提了起来,甚至已经从腰间的箭囊中抽出一支蜂尾来。他鹰隼一样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交战在一起的两人,在他心里已经计划好,只要君王有危险,他就会毫不犹豫将这支箭送进那个镇天大将军的心脏……
周围激战的武士们纷纷避开这一块区域,他们不敢侵入君王与将军交织在一起的杀气,在他们眼中。这两人就是濒临决溃的堤坝,在这两人面前他们不敢有任何动作,仿佛稍一乱动堤坝就会溃堤,蓄着万夫难匹之力的洪流会瞬间将他们吞没……这样的人只能去膜拜,不可妄图比肩!
刀剑带着啸声掠过,君王的脸顺着刀势扬起来,宽脊直刀擦着他的鼻尖掠过去,甚至能感受到刀背上的寒气,还有那股积在刀的缺口中那血垢的味道,君王的头发随着脑袋的扬起也飘荡起来,直刀利落的斩下一缕乱发,飘飘扬扬的散落下来!君王不会怀疑若是他方才动作慢半分,自己的脑袋会随着那缕发丝一同落下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自己是草原上最强大的男人,难道在梦阳的土地上就如此不堪么?
君王愤怒地咆哮一声,像暴怒的狮子,吼声震得周围人耳朵嗡嗡炸响,几欲眩晕。镇天大将军的气势猛地一顿,在那样暴烈的吼声下,他也无法自抑!双手的刀剑之势瞬间被阻隔,就在那气势中断的一瞬间,君王右手单臂擎刀,狠狠地挥了一个巨大的圆弧,斩向将军的腰间,只要这一刀斩中,甚至能斩开镇天大将军身上的月白铠甲,将之生生腰斩……不过若是梦阳堂堂镇天大将军就这样死掉了,未免太过于可笑……
将军的直刀迅速格挡在腰间,可君王的巨力沛足,沉重的五尺斩马刀竟将直刀生生击碎,像被一截犀角冲撞在腰间,将军被扫开好远才缓住身形。君王虎踞龙跃,斩马刀劈手挥下,他的刀锋斩向将军失去直刀的左侧,他算准将军右手中的剑来不及回当,就算能来得及,右手挡左方的斩击也会很蹩脚,难以发挥大力,而自己的的纵劈绝对能压着将军的剑一同斩下去……
这是君王必杀的机会,他想这一击就结束战斗,因为他的呼吸已经急促起来……胳膊的酸痛感越来越强。
将军的身子还未站直,他看到刀锋挂着狂风斩向自己的脊背,的确,自己失去直刀的左手无法抵挡这一刀,而君王就是抓住他的死角……这是一个必杀的死局,至少对大部分人都是……而将军就算那位数不多的‘意料之外’中的人吧!他的眉宇间不见丝毫慌乱,握剑的右手手腕一震,湛卢剑在那微小的动作间被递到左手,将军反手握剑,剑刃准确的架住这霸绝的一刀,可君王这一刀的力量太大,将军控制不住,被压得跪下去!
君王稍稍感到意外,反倒用更大的力量向下压去,将军反手握剑,也是以大力在抵抗,他知道,稍一松懈,君王沉重的斩马刀就会将自己活活劈成两片儿!
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用了多大的力气,更震惊的是君王,他是站直的,居高临下的双手劈刀,压着他的的体重一起斩下,而将军是跪在地上支持着,右手支着大地,左手反手握剑与他抗衡还不弱于他!怎能不让他震惊?他对镇天大将军的敬佩越发深沉!梦阳的英雄也不能小视,或者梦阳从来不缺英雄!
他看不到将军脸上有什么感情,平静,深邃,没有平常人发力时的声色厉荏,无法从那张平和的脸上看出深浅,就像面对着一个无底洞般……不知道下一刻就会爆发出怎样可怕的力量……
两人这样僵持着,一旁的阿拉坦仓幽邃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脸上的杀机极盛,他一直捏在手中的蜂尾箭眨眼间搭在龙舌弓上,修长却肌肉线条轮廓明致的胳膊瞬间将弓扯满,满弓如月,箭如飞虹!
君王低声咆哮道:“阿拉坦仓,你要干什么?”说话间压制的力道更大些!
阿拉坦仓仿佛没有听到君王的话,张满的弓已经抬起来,直至前方!但他的目光焦点却不在君王和将军之上,而是他们身后的某一个地方!只听到哒哒的马蹄声缓步走进,君王和将军一同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火红漆甲的中年武士冷冷的看着他们,武士的头发一丝不苟,虽然夹杂着斑斑白发,却给人一种狮子般的威严!最醒目的是武士那双眼睛,那双仿佛正在燃烧的火炭般的眼睛,灼人刺眼!武士身下的战马马鬃张扬似一面旗帜,狂野又霸道!
火炭般的眼睛盯着僵持在一起的君王和将军,脸上是一种高深莫测的表情!
将军的心像坠落般沉入谷底,他嘴唇轻启,无声的说道:“申孤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