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见肖云,还是在北京的租房里。那天和夏添喝完酒回来,郑砚之隐约记得肖云在自己楼下等待,可那晚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记不清了,之后肖云也再没来纠缠过。从林深工作室回来后,郑砚之以为自己和肖云再也不会有交集了。纨绔子弟兴起时情绪高涨,失了兴趣后又草草收场。郑砚之庆幸肖云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与汤锐的仇也没再冤冤相报下去,他那手伤得也算值。
可到底还是没能彻底摆脱,今日的再次相见,郑砚之预感隐约不祥——他剧本创作进度落后急需抓紧,汤锐远在美国忙于工作,傅子斓重伤未愈缺人陪伴,汤家步步紧逼要他分手——就在这么一个孤立无援、焦头烂额又内忧外患的节骨眼上,肖云偏巧出现了。于郑砚之,肖云从来就只有身体交易的瓜葛,即使肖云表现得再和善,对郑家又多有恩惠,郑砚之也不信他只是单纯找自己吃个饭叙叙旧。何况今晚是情人节之夜,本该与恋人庆祝的日子里,却要与他此生唯一恨到可以视作仇敌的人共进晚餐,身后还立着肖云的助理看押自己,郑砚之心里讽刺又膈应。他疲惫不堪,可还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肖云,生怕漏出一个破绽,又要出点什么差错。
餐厅环境安静高雅,处处细节真章。仅两人用餐,却用了一张可供十余人闲坐的圆桌。桌布远看普通,坐下了才看出它绣有暗纹,水晶灯下丝丝流光,一触又是绸缎般的厚重感。桌上餐具陈列精致,多的是郑砚之从未见过的器皿,手边一列刀叉让郑砚之不知从何用起。
肖云惯常出入这种高档场所,餐具使用娴熟,又吃相优雅,看郑砚之困惑迟疑,倒也觉得他可爱,不由微笑起来。侍者捧来一瓶红酒,为两人倒上,肖云品完红酒轻拭了一下唇角,看郑砚之纹丝未动,笑道:“这酒是我在一次拍卖会上得来的,价格不菲,你不尝尝?”
郑砚之淡淡回道:“我不会喝酒。”
“是吗?我印象中你酒量不错。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酒桌上见面,你当时还是挺能喝的。”
郑砚之永远不会忘了那一宴,两桌人敬完酒后又被肖云罚了三大杯生生灌醉,喝完他便不省人事,肖云趁虚侵犯。想到那一夜屈辱,郑砚之抬眼冷冷看着肖云:“我戒了。”
郑砚之口气生硬,连一旁的侍者也不由看了他一眼。肖云不以为意,用法语和侍者谈笑风生起来,郑砚之听不懂,也没理会,低头自顾自吃着牛排。聊了几句后,侍者向桌上两位微微躬身,轻轻退下。
肖云转头看着郑砚之,笑问:“你不想知道我们刚才聊了什么吗?”
“不想。”
肖云含情脉脉说道:“我跟他说,我的小恋人容易害羞,又喜欢和我闹别扭,稍微一个不满意就会发脾气。可即使这样他也还是很迷人,让我神魂颠倒。”
郑砚之恶心到头皮发麻,嘲讽地看着肖云:“我们是恋人?”
“在外人看来,今晚在这里用烛光晚餐的,不是恋人又能是什么呢?只可惜我们并不是真的恋人……”隔着烛光,肖云凝视着郑砚之,言辞恳切,“砚之,其实一直以来,你对我而言都很特别。如果当时我没有一时冲动,我们之间也不存在那些误会,你会不会接受我?”
“肖少抬爱,我承受不起。”郑砚之答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不同的人。”
肖云挑眉:“有何不同?”
“许多地方,多得数不清。就像你喝的是拍卖会上买来的洋酒,而我喜欢超市就能买到的啤酒;你出生高干得天独厚,而我想要什么就必须去努力争取;你有什么得不到的就会强取豪夺,而我懂得尊重,做人有良知——”
肖云笑着打断,眼里却带着一丝玩味:“那汤锐呢?汤锐就和你一样吗?你别忘了,汤家是富豪,和你们郑家不是一个社会阶层,而且汤锐也不是没有挥金如土过。你恨我强`暴过你,可那时候汤锐又为你做过什么?他就尊重你了吗?你当初能回北京是我有心放你走,我让汤锐照看着你别被其他人碰了,他倒对你出手。一边把你当商品一样卖给我,一边又动了我的人,这也算有良知?”
与汤锐之间最不愿意被提起的一段往事被翻开,郑砚之皱皱眉头:“当初是我自己做的决定,后果我一力承担,怪不得任何人。至于汤锐,他至少从来都没有逼迫过我,而且之后他也向我道歉了。我是他的高中同学,我了解他过去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或许曾经也是个纨绔子弟,可他现在不是了。至于我们各自家庭的差别,更是我和汤锐之间的事情,不用肖少费心。同时我也想请肖少不要再插手我家的事。我今天来是因为什么,肖少心里清楚。我很感谢肖少对我和我家人的帮助,今天父亲的事情,也承蒙肖少关照。但是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可以自己解决,不必劳烦肖少。”
肖云定定地看着郑砚之默然不语,就在郑砚之以为他要发火时,肖云忽然又笑了,避重就轻扯开话题:“和你说了多少次,叫我名字就好。总是肖少肖少的也太客套了。你我之间,不必这么生分。”
郑砚之硬邦邦回道:“我和肖少从来就没有亲近过。”
闻言,肖云大笑起来,赞叹般拍了拍掌:“从来没有?砚之,你说这话不会心虚吗?”看着郑砚之面色一白,肖云低沉了嗓音说道,“你现在和汤锐有多亲近,就曾经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