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吴家娘子,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张婆忍不住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额……”安歌转了转乌溜溜的眼珠道,“就是说……咱这云梦乡的山和水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东西啊。”
婆娘们听了又爆发出一阵不以为然的哄笑。
大家边嘁哩喀喳地浣衣,边谈讲些家长里短的趣闻。这也是云梦乡妇人们最爱的交际时间,今天有了安歌这个稀客,不免又多了些新话题。
“要我说。山那边的长安城才好看呢。那房子大得像龙宫一样。我就想住长安城里头。可惜我家男人不争气。”
安歌笑了,不免要为自己的酒友说几句好话:“我看赵四哥挺好的,有手艺,人又厚道,待嫂子又好。”
赵四老婆三分埋怨七分得意地笑道:
“好什么呀。一个杀猪的,一点出息都没有。”
安歌蹙眉:“我老也不明白。依嫂子们说,什么样的男人才叫有出息?”
“骑大马。住大屋。”
“做财主!穿不完的绫罗绸缎。”
“都不对!当大官呗,当大官就全有了。”
赵四老婆总结发言,引来同伴一阵嘲笑。
“当了大官,就你凶得那样,你家赵四还能要你?”
“就是,天下没有不偷腥的猫。男人嘛,有了钱,有了势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
“是啊。女人若贤良淑德,温柔贤惠……”
“温柔贤惠也没用,背不住男人在外头打野食……哎呀!”油坊婆娘发现了吴家娘子的蠢钝,忙好心提醒,“安歌,你这不行啊。领子都没搓干净。”
“啊?”安歌被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望着她。
大概是因为实在看不得她笨手笨脚的样子,赵四婆娘便主动拿起她盆里的衣裳搓了起来。
“哎呀,这衣裙还真好看。这料子是丝的吧?怎么脏成这样……”
安歌见她扯起来细看,慌忙把衣裙夺回,嘻嘻哈哈遮掩过去。
“安歌,你以前在家里是做什么营生的呀?怎么一双手那么笨呢。”
终究是油坊婆娘心直口快,弄得安歌面红耳赤。
“哦……我……打铁铸剑的。”
“你家吴夫子那么秀气一个人,打铁?”
“他不打铁,我打铁。就是没有王师傅那么好。”
“那怎么会到这云梦乡来了呢?”
安歌语塞良久,叹了口气,悠悠道:“我偷了隔壁铺子一把锋利无双的鸣鸿刀,正巧家里又祖传了一块坚硬无比的补天石。按照我家铁匠铺祖辈的经验,刀石相磨,就能让宝刀锋利,宝石光华,我也能使得顺手。可是后来,我发现,祖宗们错了。我胡折腾了一阵子,把宝刀磨得太薄了,舞起来小心翼翼,再不能像原来那样大杀四方,随意尽兴,宝石也千疮百孔,还缺了角。如果把它们继续贴在一起,只能让刀和石头都完蛋。所以我把家传的宝石带了出来,听人家说山水能恢复宝石的灵气……”
“那鸿鸣刀呢?”
“鸿鸣刀……”安歌望着远山,眼中一丝凄凉,“鸿鸣刀……本来就不是我的。隔壁铺子发觉了,揍了我一顿,把它收回去了。收回去了……可他们也没把它用好,一味乱砍乱劈,都快把它折断了……”
婆娘们见安歌这样难过,心想那把刀大概真是值不少钱的。
安歌已经住了手,她陡然想起昨夜弄脏衣裳的缘由。她穿了宫装,像一只野狸猫一样被人追捕,骑马过了三个山头仍没有摆脱“猎人”。
后来,她被逼进死路,只好丢了马,狼狈地钻进林子里,爬上了一棵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