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朗蹙了眉,他并不想念这位朋友,可故人相逢,他也只能笑对:“兄长缘何踏月而来?”
秦逸也笑了。
“正为今夜凤要归巢,我特来送礼贺喜,顺便么……问你收明德山的红利。”
荀朗听了,心弦绷紧。他确信十多年前种下的种子,果然是要在今夜开花了。
他正要开口,却听院外一阵械斗之声。他赶忙提剑跑出去,却见月色之中,三四个青衣汉子正围定两个身手不凡的少年打斗。荀朗认得那两个少年,他们是这仪凤楼的小郎君,也是刚才偷窥的观众。不曾料到,妖妖娆娆的男倡竟是身怀绝技的刺客。
荀朗想要拔剑戒备,却被身旁的秦逸抬手拦住了。
“请贤弟容我赠这一个人情。”
荀朗明白了,青衣汉子是秦逸的人,而那两个男倡必是听了京中某位权贵的命令埋伏在此地意图危害凤翎与他的。
今夜,秦逸会来,这两个男倡会突然跳出,全是因为皇城之中有了异动。看来这些京城里的地头蛇已经发现,并且率先动手了。
荀朗的人就在院中埋伏,可他没有召唤他们出来。既然师兄要送人情,他又怎能狠心拒绝。
……
一切突然发生,又立刻结束。当秦师兄把一堆土产,连同两个刺客一齐送到他面前时,荀朗却并不领情。
他甚至懒得审问那两个束手的少年,便一剑割断了他们的喉咙。
不管这两个少年是谁的手下,是权贵指使,还是秦逸自拉自唱。荀朗都没有功夫在这鸡零狗碎上耽误。
今夜,最要紧的事,是保住他的凤凰,让她无惊无险,顺利飞升。
秦逸要送人情,就让他送好了。他本就是荀家的盟友。荀家吃了他家的生意,夺了他家的七星扳指,总该给别人一点偿还。
秦逸见他如此,笑呵呵摸着背上的布袋道:“雍州的银耳最好。你也不要么?”
他的口气里满是惋惜。
荀朗也笑得百倍殷勤。
“雍州的土性不好,只有崖州的银耳才最是养颜清肺。”
秦逸知道他的心肠,摇头微笑道:“子清,事要成了,这本很好。不过……你可别忘了咱的本行,没有猎手会拿自己的心肝去做诱饵。”
荀朗不理他,只是微笑着逐客:“兄长不走,是还要什么其他利息吗?”
秦逸默了片刻,发现对面的师弟已然得道,他在他这里一时捞不到什么便宜,终于笑道:“也罢。子清的事我自不插手。不过我听说流云阿姐在蚩尤王手下为将。慕容信其人心怀异志,早晚必反,若是有一****和你的凤凰吃到了她,记得要把她吐还给我啊。”
荀朗听了这话,想起了自己那位未过门的“嫂夫人”,才明白秦师兄的铁算盘黑心肠上也有一点软弱。他笑道:“吐给你本不难,只是阿姐的才华若被我的凤凰相中了,咱们想要留下她呢?”
对于小师弟的这种威胁,秦逸呵呵一笑,毫不介怀。
“若是她被相中,就让她在长安等我几年吧。”
说完这一句,秦骏达就离去了。他要回他的园子里继续种菜养花,等候这一头水流花开的春消息。
……
灶火上的那碗银耳绿豆羹煮完了,凤翎也已经喝醉酒,睡着了。服侍她的两个男‖倡在一唱一和说着闲话。
荀朗进去时,正撞上了最有趣的部分——“怕是那司天丞不带种吧。”
男倡们见到荀朗,吓得丧魂落魄,落荒而逃。
他走进去,看见那张春睡犹如海棠的面孔,咬咬牙,扯出了柔和的笑。
“殿下,该吃药了。”
他失了口,叫错了称呼。
他忘了,她早已不是明德山上大吃甜羹的“公主殿下”,她已经与他呼吸与共,做了多年“主公”。
帷幔里,主公睁开了眼,目光清明,笑容明媚,她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要发生什么,仍是痴颠颠问他:”子清,你说,你到底带不带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