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浩怕夜长梦多,就趁热打铁,在绿姐的房间里写好了辞职书,等第二天绿姐发了红头文件,正式委任他为新岭开发区工程总公司代总经理后,立即把辞职书送到新岭乡政府。
那天,陈大浩匆匆忙忙来到郑明办公室,却吃了闭门羹。他转身去问办公室吴主任,办公室吴主任告诉他,说郑书记这两天没上班,县委组织部找他谈话,说他已到了“退二线”的年龄,要他把位置腾出来,让给年轻的同志。吴主任告诉他,乡长在家,有什么事可以找乡长。
陈大浩这时立即改主意了,他觉得他还年轻,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不能随便把辞职书交出去,万一县里要他上,那还是上的好。一个破代总经理,哪比得上一级党委的首脑?
于是,陈大浩决定先到县里打听打听,看看县里会安排谁担任新岭乡党委书记。他觉得他的位置比较靠前,除了乡长,就是他了。乡长是红莲,一个女同志,胆略有限,他觉得不胜任一把手的职位。他的任率很高,为什么不争取一下呢?所以,他就把辞职书放了起来,然后,问吴主任车在不在,吴主任说没车,问他去哪里,急不急,急的话,他去借一辆车来送他去。
这个吴主任是一个英俊潇洒、善解人意的帅哥,陈大浩知道这个人很重要,他这个岗位和他掌握的权力对谁都有用,就是党政一把手也需要他的支持,需要他准确地向他们反映下情,需要他正确坚决地贯彻他们的意图,所以,陈大浩早就施以小恩小惠,最近又请吴主任吃了一顿海鲜大餐,以前,看陈大浩与郑书记不怎么合拍,在他们之间他总是要小心翼翼,现在,郑明要退二线了,他就毫无顾虑了,他的阵营立马就倒向了陈大浩这一边。
如今的官场,往往不是失道者寡助,而是老者无助。
陈大浩连忙说:“不急,不急!没车就算了!等有了车再说。”他突然想到,这种事不能用公车,不然去干什么说不清楚,被人知道了行踪也不好。最后,他决定坐公交车去。
“退居二线”不知道是谁发明的,有人说这个新名词好,它的出现为全国科级以上干部带来了一个退休前的适应期,到了一定的年龄,不论你身体好坏,才能大小,一律退居二线,显得那么公正、公平,就像1949年10月1日这个离休的时间杠一样的坚不可摧,即使你是9月30日晚上到的,一旦过了子夜,你也只能是退休,这就叫制度的钢性,好!
也有人说这个新名词不好,人家干得好好的,突然,叫人家退,很不适应。就拿郑明来说,刚刚还在大显身手的时候,弹指一挥间就到了退居二线的年龄了,昨天,县委组织部派人二本正经的找他谈,他毕恭毕敬地听,内心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从此可以对任何工作不负任何责任了,真正地解脱了。不知道是别人太较真呢,还是他自己儍乎乎,抑或是本来就没有得到什么,反正他是没有失落,只有超脱,冲口而出的是我退居二线不上班了。
领导没有明说,其实领导知道他心里正巴不得呢,有不少单位里二线与一线正搅和成难解的疙瘩呢。谁知他竟然笑笑说再帮个忙吧,让再在开发区干半年,行不行?当然行。其实他内心是什么也不想干了,可总得给领导一个面子吧。在开发区与在原办公室上班是完全不一样的。
退居二线了,还在乡政府上班,人家向你请示用不着了,你发表意见没必要了,但思维的惯性还在,它能让你一不小心就冒出一个想法,退二线了意见不存在了,指示更谈不上了,最多只能算是什么“想法”而已,二线的想法就像是二手货,不值钱,要想彻底杜绝这个不小心的想法,唯一的办法就是不上班。看不到,听不见,想法也就不存在了,才能真正做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人家不需要了,你还在那里自作多情,人家直接回绝你,怕伤害你,接受你又不可能,这不为难人家了?结果当然是自讨没趣,不是吗?
退居二线了,听有的人说:现在是70~80岁的人决定我们,50多岁的人退二线。讲时还有点愤愤不平的样子。实际上这种事在中国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了。工人50岁退休,知识分子55岁、60岁,高级职称还可以到65岁,甚至70岁,为什么平时对这个现象熟视无睹,临到自己退二线就想不通了?官场与知识界是一样的,科级50出头退,处级55以后退,这样一级一级的往上加,到国家级不就到这个年龄了吗,这奇怪吗?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能与那些国家栋梁相提并论吗?胳膊就是胳膊,大腿就是大腿,肯定不能平等相待。再说了,现在有那么多的天之骄子毕业了没工作;还有那么多的下岗工人都闲着,老的退二线,腾出个位置来,不也是为国家分忧解难吗,做了好人,还不少你一分钱的工资和奖金,笑还来不及呢,何苦自己拧自己。还没办退休,就在二线期间,郑明就搬空了办公室让新来的副书记有坐的地方,何必占着茅坑不拉屎呢。
退居二线了,可以干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啦,做做文字游戏,打打电脑游戏,搞搞老年游戏,再回头看看如游戏的人生,好不快哉。该忘记的坚决忘记,包括不愉快的人和事,该记住的一定要记住,包括愉快的人和事。可以在任何时候伴春风去踏青、邀明月去观潮、约老友去聊天、携家人去野炊。再也不用写自己不想写的文章,再也不用听不想听的报告,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