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突然,卫景贞爆发出一声长嘶。
这一声喊端直教奚茗惊诧不已,迅速反应过来,刚要伸手控制住卫景贞,他却突然暴起,直冲向车门,嘴里低吼:“我要杀了他们!”
话音未落,车门便被一脚踹开,卫景贞作势就要挤开驾车的率卫跳下车去。
“贞儿!”奚茗立马起身,同时喝令因为卫景贞猝然间的举动而大惊失色的率卫,“快拦住他!”
这时的卫景贞,眼看就要拨开率卫,从左侧跳下车,听到奚茗命令的率卫眼疾手快,手臂一展,将卫景贞拦腰截住,奚茗也同一时间从车厢内扑出来,抱住卫景贞的腰,在率卫的帮助下将他重新拖入车内,下令:“全速前进!”车门一关,再不准卫景贞有跳车的机会。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卫景贞的吼叫近乎歇斯底里,他不断挣扎着,拳脚无眼,悉数伤在奚茗身上。
奚茗死死抱住卫景贞,不论他怎么闹,都不肯松手。然而卫景贞情绪失控,吵闹不已,她当即使出全力,将卫景贞撂倒在车厢内。
“咚”一声,卫景贞向后仰倒,躺在车内喘着粗气,却像是泄出了全部力气般,再没精力坐起身来,嘴里却不住喃喃:“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你要杀谁?”奚茗拽住卫景贞的衣襟,一把将其上身拎了起来,表情肃穆地逼视着他。
“杀了他们……”卫景贞又重复了一遍,“卫景乾和皇后,是他们,是他们害死了母妃,他们早有预谋……害死了母妃!”语末,竟染上了哭腔。
“杀了他们?如今的你杀得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吗?!”奚茗语气凛然,扶住卫景贞的肩膀,道,“淑妃娘娘之所以选择自尽,将你托付给我,不正是要你好好地活下去吗!而你,竟然想要跳车回去送死?难道,你想要连累千方百计将你送出城的三殿下吗?!”
卫景贞一怔,立即明白了卫景亨着急送他出城的用意。
反对卫景乾的势力正在逐步被他瓦解,朝中、宫中忤逆他的人一个个不是被抓,就是被杀,只要留在定安城,都难保哪一天不成为下一个血淋淋的目标。
连君父都敢弑杀的人,哪里还会在意一个素来对立的淑妃的性命?更何况是淑妃的儿子?卫景乾若下决心杀他,他卫景贞就算摆出“皇族亲兄弟”这样最后的筹码,也可能会被立斩不赦,没有一丝血缘关系可讲。
奚茗说的对,如今的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又无一兵半卒,能杀得了谁呢?
如此一想,卫景贞顿时泄了气,连脊背都萎靡了下来。
“淑妃娘娘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着你健康成长,成为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贞儿你是个大孩子了,难道还不懂自己娘亲的心吗?”奚茗不由放轻了语气,“现在的你有心杀贼,却无力讨贼,所以不要盲目地去送死。”
奚茗一语道破卫景贞失落的症结,抬首看着奚茗,犹豫片刻,问道:“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手刃仇人?”
“韬光养晦,积蓄力量,强大你自己!”奚茗盘腿坐在卫景贞对面,“贞儿,你四哥六岁丧母的事你应该很是清楚吧?他既然能从六岁起便隐忍不发,待到如今十五年过去才锋芒毕露,为的不就是能一招制敌么?”
卫景贞点点头。
“再者,你三哥为何要送你到景离身边,无非是让你离开是非之地,留有成长的空间,历经困苦而磨砺锋芒么?”
卫景贞张了张嘴,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词。他摊开掌心端详起翠绿的龙形珏,一见玉珏,如见母妃。一股暖流从掌心顺着经络蔓延至心底,缓缓开出一朵妖冶的花。
“姐姐,这也是我的勋章么?”卫景贞缓缓开口,很难得地当面称呼奚茗为“姐姐”。
“嗯!”奚茗颔首。
“姐姐,教我武道之术好不好?”
从前的卫景贞哪里想得到今日之境,武道学习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之前在西市,连剑都握不稳,更别说他想要跟卫景离一样上阵杀敌了!
“好!”奚茗肯定,今日的卫景贞,真的破茧重生了。
得到回复的卫景贞感激地看了奚茗一眼,然后捧着玉珏转了身,背对奚茗。
奚茗不解,猜卫景贞该是丧母心伤,不好意思面对她流泪、流鼻涕吧,她也就不多说,靠坐在车厢侧壁上,守着卫景贞年幼却越发挺拔的背影。
“那天,是父皇驾崩的前两日,我打翻了御厨做的饭菜,斥为糟糠,吵着要吃西市的馄饨,”卫景贞徐徐开口,吸引了奚茗的注意力。他语气极平静,听不出一丝涟漪,继续道,“母妃听了,就亲自去了御膳司,亲手为我做了一碗干贝鲜肉馅的馄饨,端到我殿里来。可是,我只吃了一口,就嚷着说难吃,扔下母妃出去玩了……”
奚茗心中一软,眼看着卫景贞纤瘦的肩膀微微有了起伏。
“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母妃自从嫁入皇族,将近三十年来可是从未再下过厨啊,做出来的馄饨怎么会好吃呢?姐姐,你说我当时怎么就只吃了一口呢?”
奚茗抚了抚卫景贞颤抖的脊背,静静地听他诉说名曰懊悔的故事,如同马淑妃,到了生死永别,才会道出自己的亏欠之情。只是,为时已晚……
“然后……两日后父皇驾崩,母妃被抓,我便……再也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