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间,“砰——砰——砰”连续三声巨响,整座铜雀阁自上而下全面爆破,整栋楼顷刻覆灭。
危险发生的瞬间,臧豫和其他武士们本能地扑到皇甫萧身上,将他护在身下,然而他们实在离炸点太近了,几名伏在最上的武士被爆炸物击穿胸膛而死,有几个则直接是被墙体砸得脑浆迸裂而死的!
皇甫萧虽然在千钧一发之际被臧豫等人护住,但他最先进入危险区域,被随冲击波飞起的瓦砾击中身体,手臂、大腿满是划破的伤痕,鲜血直流。
在这樯橹灰飞烟灭之间,浓烟里蓦地扑出一道素色身影,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危险区,行动极其灵活。
原本关注铜雀阁的皇甫萧见废墟中突然闪出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即在朦胧中辨认一番,接着他双目大瞠,朝那道素衣身影喊道:“小奚!”
灵巧的身影一震,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然后缓缓扭头望向她为之畏惧的皇甫萧,竟难得地模糊了双眼。
她没想到,皇甫萧竟然会折返回来找她,还差点被炸死!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既然选择使用火药炸了阁楼,就要肩负着希望跑出这里,而这座深宅之外,卫景离正等待着她!
没错,她钟奚茗即便被囚月余,也绝不会束手就擒,绝对不会!
那日所谓治疗头痛的北帝玄珠,亦名硝石;那日用来杀菌的石流黄,亦名硫磺;那日讨来“抓石子”的皂角子,烧过后则炭化,和硝石、硫磺成比例混在一起,名为——火药!
而她趁机要来“闻香”的酒,则是她加工引信的最佳涂料,用酒泡过的引信,威力无穷;盛酒和皂角子的罐子则是火药最佳的包装材料!
奚茗计算好用量的火药被分封进小瓷瓶里,扎成捆,在皇甫萧离开的时候找个借口来到阁楼顶层,暗放下长长的引信,然后将剩下的大部分火药分成三份,打算分别置于二楼、和大堂。
顶层被炸后,一直跟着奚茗来到大堂的武士大惊,立即上楼去查看,在这期间,她迅速布置好二楼和大堂内的火药,拉出引信,然后催动火药。
这世上没有人比奚茗更懂火药的制法,所以纵然皇甫萧城府幽深、足智多谋,他也无法参透北帝玄珠、石流黄、皂角子之间的秘密。
这一回,她赢了。
而奚茗本人,也在引信燃尽前迅速逃离现场,在巨大的冲击波来临的时刻伏在地面,待爆炸完毕,才匍匐着冲了出来。只是没想到,她刚脱离危险区,就被皇甫萧逮了个正着。
奚茗回头望向皇甫萧,见他挣扎着起身,目光如隼,紧紧盯着自己,不由心里一寒,不敢再作任何迟疑,爬起身来就跑——他定然参透她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逃跑,甚至在他动情讲述“农家夫妇”的时候,就已经不知不觉掉进了她铺设的计划中了。
于是,他的眼神充满了怨怼,仿佛受到了欺骗,而这个欺骗他的人,竟是他方才要冲进爆炸现场去救的人!
“小奚!”像是不甘心,皇甫萧直起身子朝奚茗的背影大喝一声,妄图让她停下脚步。
然而奚茗头也不回。
对皇甫萧来说,奚茗不应该试图逃跑,她逃不了;对奚茗来说,皇甫萧不应该试图让她留下,她留不下来!
“钟奚茗!你若再跑,我便会让你付出代价!”皇甫萧捂住受伤的肩膀,提气喝道,语气里威慑力十足,亦恐怖十足。
此话一出,奚茗真的脚步微滞,偏头看回来。
见奚茗扭头,皇甫萧大喜,完全忘记了方才的愤怒,他张开双臂,对不远处的奚茗道:“小奚,回来!”语焉柔和,满目期待。
奚茗和皇甫萧染上喜色的眸子对视片刻,听着愈发强烈的擂鼓之声,宅外的每一阵鼓点都敲在她的心头,“咚咚、咚咚”有力而磅礴。
时间一秒、两秒过去了,皇甫萧的双臂凝固在半空,笑颜亦有些僵硬了,他似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对远处的奚茗道:“小奚,怎么不过来?”
奚茗深深望了皇甫萧两眼,转身,跑向高墙,三、两步就蹬墙而过,在尘埃混沌中翻进了中苑,毫不犹豫。
她……跑了……
她,跑了!
皇甫萧张开的手臂逐渐冷掉,和他滴下的鲜血一样,风化成血腥的墨色。他带血的手掌逐渐成拳,狠狠地握住。
“臧豫,杀了她,杀了她!”皇甫萧狞眉厉目,混着喉咙里的鲜血,说得咬牙切齿,直指向奚茗离去的地方。
“是!”臧豫立即抱拳,拔刃转身即去。
“回来!”皇甫萧满目猩红,叫住臧豫,似乎费了极大的力气才重新下了杀令,“杀了她最重要的人,除了她以外,不论是谁,给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