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呢,骁勖不是少爷你,骁勖是他……”吴妈的声音明显地抖了起来,程骁勖也明白,这里的他,是谁。
“嘉志的第一个儿子叫程骁勖,怀上的孩子,他们也早取好了名字,儿子叫程皓轩,女儿叫程若玺。”
程骁勖倒吸了口凉气。
“你妈妈住院的时候,抱着你,很开心幸福的表情,突然,她抬起头问了句,‘诶?骁勖在哪儿啊?’当时嘉志吓了一跳,以为你妈妈恢复记忆了,后来才发现,并没有,你妈妈只是因为受了打击,记忆混乱了。她记得有个儿子叫骁勖,也记得自己应该有个女儿,仅此而已。”
“所以从此以后,我就叫程骁勖了,姐……不,他就叫程若玺了……我抢走了他的名字,我才应该叫程皓轩……”程骁勖僵硬着表情。
吴妈点了点头,“所以,之前他一直以小姐的身份在家,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一个是在生理上害怕被你妈妈发现,另外嘉志也担心到这样对他的身心会有影响,所以就以奶奶太喜欢若玺为由,把他送到英国那边去了。身为男生的时候,他就用了皓轩这个名字。”
“但是小姐……”吴妈大概也觉得不应该这么称呼了,顿了一会儿,“他真的非常懂事,也许是因为妈妈的病,他真的很早就懂事了,一直充当着好女儿好姐姐的角色。”
是呢,女儿和姐姐的角色他都扮演得很好,很到位,不然怎么妈妈和我一直都没有发现呢?
程骁勖觉得鼻子有点酸,眼睛突然热了起来。
难怪当时爸爸执意要让他去英国呢。
程骁勖还很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情景。
自己拉着他,不许他走,他只是温柔地看着自己,一个劲儿笑,安慰着自己。
“妈妈也同意让姐姐离开吗?”小骁勖满脸泪花儿地拉着小若玺不放,扭过头望着母亲。母亲满脸微笑,大概是觉得儿女感情这么好,由衷地觉得开心吧。这个时候的程骁勖想了起来,原来姐姐的笑容,一直都是妈妈的那个笑容。
“骁勖还真是孩子气呢,妈妈都舍得,骁勖也要忍着啊,奶奶喜欢姐姐,想要姐姐过去陪她……”
“可是我也喜欢姐姐,我也要姐姐陪我。”小骁勖打断妈妈的话,哭闹着。
“我们以后会去看姐姐的,姐姐也会回来看我们的。”
“不要不要,我不要。”
一直那么哭闹,拉着他的衣角不放手,最后爸爸终于怒了,打了小骁勖一巴掌,拉着小若玺走了。
程骁勖从回忆中回来,深呼了口气,像是要转移情感似的,苦笑了一下,“不过,当时妈妈居然会同意姐姐去英国呢,她一直都很喜欢姐姐才对呀。”
吴妈的表情变得更加温柔了。
“她真的是个温柔的女人呢……温柔,又善解人意,而且很爱很爱嘉志。嘉志说自己母亲想要若玺去和她做伴时,她虽然舍不得,却也欣然同意,毕竟老人容易孤单嘛……现在想想,小姐……姑且还让我这么叫吧,小姐她真的很像她呢,温柔又高雅。”
风突然停了下来,屋里也突然变得好安静。
“还有另外一件事。”吴妈打破了不短也不长的沉默,“关于沈家逸……”
程骁勖重新抬起头看着吴妈,接下来的话,令人震惊的程度一点都不比刚才的低,他的眼,慢慢地黯淡了。
“小姐说她已经原谅他了,而且就算不原谅也于事无补,毕竟他也是个可怜人。”
“既然姐姐都原谅了,我有什么原谅不了的呢,到头来,还是我杀了姐姐。”程骁勖说着说着,情绪就激动了起来,像个小孩儿一样,抹着眼泪,可不管怎么抹,也抹不完,眼泪像夏天连线的雨,根本停不住。
吴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起身离开了客厅,只剩程骁勖抱头痛哭着。
为什么啊?究竟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情?
程骁勖抓着自己胸前的衣服,像是要把心抓出来一样。
“小姐她说,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既能消除沈家逸的仇恨,又能救骁勖……小姐真的是个温柔的孩子,对任何人都是。”
吴妈说过的话还回荡在程骁勖的脑里,程骁勖毫无顾忌地大声哭着,就像那次一样哭着,像姐姐第一次去英国,自己被父亲打的那次。那次呢,他真的不是因为被父亲打而哭得那么伤心,真的是因为不想离开姐姐,才会那么伤心,这次,这次也一样……
吴妈站在房间门口,看着坐在沙发上撕心裂肺的程骁勖,眼睛湿润着,之前程若玺在病房里说的话,她并没有给程骁勖说完。因为,她不想让程骁勖更加伤心。那伤痛,是骁勖绝对承受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