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带着众大臣豪门权贵浩浩荡荡的一路朝北而去,最终定都定州。
定州,乃是大楚北方的一处重镇,东有出云山所庇,此地人杰地灵,传闻便是因着此山乃是一处龙脉所在。
其西经肆阳湖所淌。且城防异常坚固,乃是现下北方诸城中不二的首选。皇帝当时与诸位臣子只讨论了半柱香的时间,便决定了迁都至此。
行宫还待建造,即便动用全部劳力,亦是至少需要三四个月的时间,皇帝便先住在环秀山庄里。
此地乃是前朝巨商沈梅柳的一处私宅,此宅风景秀丽,一旦踏入,水流石转,柳暗花明,每每望向一面,皆成一画,所以有咫尺之内再造乾坤的美传。
其一代代流传下来。几经易主,到了这一代,落在了定州府尹沈万木的手里。
皇帝才到达定州,诸臣疲乏,他亦是如此,沈万木便亲自安排了皇帝居住。皇帝住了几日,便不愿再搬离了,而诸大臣亦是定居在附近的街道住所,以免上朝亦或是有急事不便。
当朝皇帝最是看重手足情深,所以安排住的最近的便是襄王与康王两位。
此时,襄王府邸。
“王爷,陈王反了,信王竟也反了,他们都是疯了吗……”下首,罗生不可思议道。
秦清眯了眯眼眸。满是不屑,“你懂什么……”
他的眉头跳了跳,真是该死,这该死的皇帝三番四次的来限制自己。竟叫那两个人得了便宜……
罗生暗暗看了他一眼,竟又是一副恼怒的神情,顿了顿,才道,“属下这儿有京都的线人传回来的消息。”
“说。”秦清别是不耐烦。
“李清韵。没有死。”罗生淡淡道。
“哦?怎么回事?”秦潇眯了眯眼眸。
“不知,只知道信王占领了京都之后,她便好好地出现在了信王府里,属下想着,会不会是她恰好躲过了一劫,藏了起来?”罗生又道。
“不可能!”秦清骤然斩钉截铁道,京都指挥使,哦不,现下应该叫他羽林军指挥使,郑斌此人做事心狠手辣,别是果决,区区一个弱女子绝不可能在他的眼皮底下逃生,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郑斌私藏了李清韵?
秦清骤然一惊,想起了郑斌与李博慕昔年的那段恩怨,便越发觉得如是,而事后,竟不杀了她,而是又将其抛在了信王府,因着他知道,一个女子没了贞洁,在自己的夫君面前,比什么都要可怕,他是要她生不如死……
秦清冷冷一笑。
罗生却是不知王爷心中所想,接着道,“您先前问的,关于信王妃顾莲九的下落……她也没有死,信王回到京都后,她便好端端的出现在了王府里……”
“什么?”秦清的眼眸锁紧,盯住罗生,半晌才道,“该死!”当即头也不回的朝着外头走去。上欢乐巴。
“王爷,您……”罗生立在原地,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这厢,秦清出了府,脸色却惨白,那双冷眉清眼,越发的隽丽,若雕塑一般。
之前那个小厮说是李清韵叫他来传的那些话,他原本还有些犹疑,可是听到方才罗生的话,他便越发的确定,确定自己是被耍了,被玩的团团转!
若真是一个换了癔症的白痴,怎么可能逃过了那场灭门?尤其皇帝对她的情谊,她必然是郑斌第一个下手捉拿的人,可是却不见了!现下又好端端的出现在信王府!这一切都是预谋的!
该死,他竟然像个跳梁小丑一般,被人愚弄了这么久!
秦清自郑府偏门走了进去,一早就有小厮前去回禀郑斌,因着心中着实一团怒火,脚下步子虽快,却也没看着路,前边转角处,骤然一个人影走来,与秦清撞了个满怀。
秦清正欲发作,却见那少女手捧着一青瓷,里头是一盆开的正洁丽的水仙,姿态清扬,别是清幽,而因着这一撞,少女手中的青瓷骤然碎裂,水撒了一地,连水仙的根亦是断了不少。
少女一袭水云飘花蓝的织锦裙,原本笑盈盈若春花绽放的面容霎时间花容失色了。
秦清凝眉,看了看此人的装束,骤然间想起,那郑斌好似是有个妹妹,名唤郑嫣的,最是疼爱,捧在手心里怕化了,因便是此人了……
听闻皇兄最近最是喜好洁净单纯的女子,秦清之前不甚明白,但看到郑嫣现下的眉目,竟想到了当初中秋宴上,那个痴傻,身患癔症的少女。即便她们的眉目没有一点点的相似之处,但其瞳孔间流转着的神采,约莫如是。
心下骤然一计,敛去原先的那份清冷,帮着她手忙脚乱的捡着地上的水仙。
“是本王唐突了小姐,下回本王还嫣嫣一盆新的,可好?”秦清淡淡笑着,将手中才拾起的花儿递给了郑嫣,随即淡淡离去。
郑嫣回眸,瞧着那个水云蓝色衣衫的男子,霎时愣住了。
他叫自己什么?他竟叫她嫣嫣……
长这么大,只有哥哥如此唤她,而哥哥待她最好……
她与襄王见过不过几面罢了,屈指可数,中秋的水晶宴之上,她曾远远地看见了他面容,淡然清冷,后来的京都西郊踏青堂,她又看见了他,但那时他已有了未婚妻,而他在她眼里,是那么的高高在上,那么遥远……
她以为他们是永无交集的,可是此刻,他竟能唤出她的名讳……
一声嫣嫣,水仙涟涟……
一时之间,竟是晃了神。
阳光下,少女的脸颊洁白的几乎透明,眸色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