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密旨八百里加急送到了郑斌的手上,彼时他正在禹州城三十里外一处山谷处扎了营,文书前两日加急送回了定州。
他立在山头,远眺着远处那座城池,曾经,距离它是那么的近……
他几乎就要将之握在掌中。然后狠狠的一把摧毁它……
可是,那该死的冯沐清率领大军,将他与八万名将士团团围住,犹若困兽之斗。若不是他果决的带领部下杀出一条血路,那么,那八万士兵与自己都将埋葬在禹州城前……
然后春雷冬雨,化作了一堆肥料,滋润了野边的乱葬岗……
真是该死呢。
他绝对不会就这样放过冯沐清的!
他算什么东西,他昔时可是执掌京都安危的羽林军指挥使!
这四日,他每时每刻不想带着这十六万铁骑将禹州城给踏平!
可是……只要每每想起那一夜,敌军犹若烈火燎原一般,残缪的杀害着己方的战士,他的鼻息间充斥着铁锈一般的鲜血的味道,浑身皆是伤痕。只为了能冲出一条血路,他身边的三员大将皆负伤惨重,而其中一人。甚至为了掩护他,以自己做了人肉垫子,身重数十箭,圆睁着眼眸,以最后的一丝力气吼叫道,“将军!快快撤离……”
随后,他便倒下了,意识便没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等杀出一条血路,突出重围时候,那原本整整八万士兵。最后仅仅只剩下三万不到……
而在送给襄王的那份文书之上,他只含糊其辞的写了四五万将士……
那一夜的恐惧深深的印在了脑海之中,那满地的尸首狰狞而可怖,死亡距离自己曾是近在咫尺,随后突出重围之后,才遇到了那后面的十三万士兵,会合之后才在此地安营扎寨。
若是便这般回去了。他有何颜面面对王爷?有何颜面面对定州的文武百官?因此,才落得现下这般进退不是的局面……
“将军!定州方才八百里加急传了书信!”
还待凝望着远处,忽身后一亲卫喘着气急急道。
郑斌回眸,面色再也不似出到此地之时的意气风发,他的脸颊隐隐有些苍白,双眸凹陷,满是疲倦之色。
“哦?拿来!”郑斌忙道。
那亲卫当即取出了一张明黄色的卷轴,他略略瞧了瞧,眸子骤然紧缩,竟将之一把扔在了地上,冷冷道,“皇帝的谕旨现下就要本将军立即回守定州?他是质疑本将军的能力。看不起本将军?”
那亲卫不敢多言。只顿了顿,才道,“将军,随着谕旨送来的,还有一封襄王亲笔的书信。请您过目。”
郑斌皱了皱眉,当即接过,撕开信封,上头约莫写着,情况本王已然大体知晓,那冯沐清与信王着实奸恶狡诈,出乎人的意料。郑将军受苦了,此次行的乃是急军,切不可恋战,若不然等北疆反应过来,吾等北方区域必然失守,军情紧急,还请将军速速归来,若不然,恐只能见到本王与令妹的尸首了……
大体如是。
郑斌看完之后,双手微微颤了颤,竟是一派思索之色,良久,他望着远在天边的禹州城,骤然叹了口气,道,“吩咐下去,立即收拾辎重粮草,回军!”
“是!”那亲卫抱拳道。
郑斌转过身子,淡淡然将地上的圣旨捡了寄来,朝着山下行去……
数日后……
定州城南城门口,秦清微眯着眼眸眺望着远处,神色很是耐人寻味,郑嫣立在他的身侧,道,“王爷,我听那些侍卫说,哥哥是打了败仗?”
“没有的事,不过是中了贼人的埋伏罢了。”秦清淡淡然道。
“那王爷会责怪哥哥吗?”郑嫣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眸望着身侧的男子,道。
“傻子,不会的。”他一把将那少女搂在了怀里,淡淡然安慰道。
“恩……”即便王爷对自己很好,即便她在王爷的心中占了不少的分量,可是自己是自己,哥哥是哥哥,她仍旧是有些担忧。
隐隐约约传来阵阵马蹄之声,远方扬起了阵阵尘埃,若黄沙弥漫,没一会儿,便能见到一列铁骑风尘仆仆的赶来……
当先那人穿着一袭软银铠甲,面色竟苍白若纸,他翻身下马,来至秦清神情,但其跪下,道,“末将有罪!”
“本王奉皇兄谕旨,亲自来迎接郑将军会定州,将军何罪之有!还不快快请起!”秦清一边说着,一边竟亲自上前握住郑斌,想要将之拉起。
“末将不敢……末将无颜面对王爷,无颜面对……咳咳……”他没有起立,反而若雕塑一般跪倒在地。
秦清的眸子却注意到了他身后那一列铁骑,区区不过千来人的样子,眯了眯眼,道,“对了,其余的将士……”
“回王爷,末将收到了您的信,便立即将那些子大军遣回了北疆边防等地各个区域防守!以免横生枝节……”
秦清略略颔首,暗道此人这件事倒还不算冥顽不灵,心下稍稍镇定一些,只要那些子部署军队回去了,那北边便出不了事,即便现下折损了几万兵力,来日方长,着实算不了什么。
而这跟着他回收的几千士兵乃是定州城防,此次行军,他的羽林军一个兵也未动,皆守在定州,甚至出征前,郑斌将羽林军的兵符皆给了自己的,只要有这数万羽林军在,哼,那么皇帝始终不过一个摆设品罢了,定州乱不了。
他目光放的极其远,而面前的郑斌骤然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咳……”竟是咳出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