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说,“岑局长非得让我陪着来。”岑局长笑说,“虚伪的老实人。”欧阳香子笑靥频频。欧阳憧霞说,“待会赶紧回去,看看你爸,没事的话,回家休息吧。”欧阳香子说,“你老爸咋样啊?”那一刻,我才明白,我对父亲生命力的自信,是盲目的,是近乎宗教祈祷式的自信,潜意识是“父亲怎么会死呢?父亲可以病,却不可以死的。”岑局长也让我先走。
欧阳憧霞送我到门口,红着眼圈说,“有事赶紧给我打电话。”那一刻,欧阳憧霞的柔情,让我更加自信父亲的生命,美女是贵人,这些要好的美女关心父亲,父亲怎得不长生?
我到了医院,已经是夜幕苍茫。我与母亲守候在父亲身边。父亲因为还有拔掉针管的冲动,母亲用力按着父亲的手,我跟父亲逗乐转移他的注意力,“爸,我头痒了,给我挠挠头呗?”父亲孩子般的咧嘴一笑,颤颤巍巍的伸出手,仍是很准确的伸出壮实有力的大手给我挠头,那个舒服啊。这个原本很平常的动作,又是父亲一人笑,我和母亲哭,偷着抹掉眼泪。这竟然是父亲最后一次 “抚摸”我,是我享受到的最后一个父爱的亲抚动作。
妹妹进来,母亲说,“你回家休息吧,你这几天太累了,你爸暂时没事,有事,妈给你打电话。”也是啊,再次凭着祈祷式的自信,离开父亲。
出了医院,姚艳春给我打来电话,“你干什么呢?”我说没事啊。她说,“我明早回沈阳了,今晚想单独见见你呢,你敢来吗?”我美好的激灵一下,这对我真是无限的刺激,深夜会美女。
按着姚艳春说的,我到了酒店。姚艳春已经点好酒菜,一袭乳白色毛衫,丝绒黑裤,阿芙罗狄蒂一样的圆臀格外耀眼,颈下和腰间耀眼的两抹春色,雪白的小臂,我真的有些怯步了。
姚艳春一笑,“怎么,还怕我吃了你吗?”我坐下,“办完事了吗?”她向前探身,有姿有势的分开腿,美臀更加威风,酥腻红润的手背托着下颌,不动声色的说,“最后一件办你。”哈哈哈,我也跟着笑了。
她给我斟满酒,“我大老远来一趟,你也不做东,还得我反客为主。”我笑说,“不是啊,我没敢请你这个美女啊。”她笑说,“怕什么?厌烦我吗?”我说,“怎么能啊?我拿你只是做欧阳憧霞的朋友,你一个大老板,我没敢拿你当自己朋友。”
啪,她撩起手背,身不动膀不摇,就给我一个轻柔有力的耳光,“跟我装,是不?罚你一个,把这杯干掉!”那一刻,我美好,却平静,因为我第一次极其真实的看到了姚艳春。她的这一下,与qíng_sè无关,是好朋友的切近和率性。我一饮而尽。
姚艳春也陪我干掉。我给她倒了一杯。她动情的说,“我还以为你不敢来呢?够爷们。喝这杯之前,你我各自许个愿。”这格外触动了我。我本不想喝了,此一言,不能不喝。
再次干掉之后,姚艳春问我,“你许什么愿?”我说,“保佑我父亲平安。”“老人家怎么了?”我说完,姚艳春也眼圈一红,“你这么孝心,老人家不会有事的。”我说,“但愿借你吉言。三年了,父亲这算是第一次真正住院。此次,父亲若是能出院,我一定买车哄父亲玩。父亲病后,就喜欢坐车。”
姚艳春说,“好孝心啊。”我说,“光说我了,你刚才许什么愿了?”姚艳春自己倒了一杯干掉,看着我凝切的笑说,“我愿经常看到你。”
这我不意外,多少大人物心里的真实理想竟然很可笑。康熙遗憾自己没做平民,毛主席最大的理想是做教师。一个地级干部层级的理想曾经是坐上舒服的沙发。眼前这个尤物美女的理想竟然是经常看到我!想起她一次次出格过分的言行,我相信她的理想了。人与人之间,有时真是缘分,再一个说法就是莫名其妙。
我酒劲上涌,疲劳感也是最浓,“艳春,明早我送你,我先回去了。”“好的,待我问老人家好,你注意安全,我自己在待会。”
十点钟,我到了医院。母亲说,“你喝酒了,怎么还来,快休息去吧,有事给你打电话。你爸挺好。”我又一次超常自信父亲的生命力,离开了医院。
然而凌晨一过,我醒来,总感觉心中有事,给好友宪军打来电话,开车陪我看父亲。进去时,母亲和妹妹分别坐床边,两侧守候父亲,三个脑袋几乎贴在一起。父亲柔顺安详的依偎在守望中,目光很亮的看着我,不让人觉得有一丝异样,包括对生的留恋和对死的恐惧。我站在床头,深深的看看父亲,总想从父亲的眼神里发现什么。然而,我什么都没发现,只感觉到父亲眼神的明亮和安详。这竟然是父亲看我的最后一眼,也是我看父亲的最后一眼。
母亲让我回家,“别看了,快回家吧,就是不听话。”此时,连日的疲劳,酒劲尤为明显,心里逐渐翻江倒海一般,我最后一次超常的自信父亲的生命力,“爸,你明天就好了,回家我给你买车。”父亲咧嘴啊啊一声,很开心的样子。
我刚回到家,妹妹来电话,“哥,你快来吧,爸情况不好。”几分钟的功夫,我就赶到医院,父亲却已经溘然长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