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陆言骞醒来的时候,恒景过书房来伺候着洗漱。
原本这是不合规矩的,只是水笙不太擅长做这些,于是也就随着恒景了。只是水笙隐隐觉得,恒景似乎有些急了。
“去和王妃说,生日宴不必大办,我会提前设个聚会,与佑兄小酌一番。”
恒景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陆言骞忽然开口:“我要送佑兄一件玉雕翠竹的摆件,你去寻来。”
水笙应了一声,唤了个小丫头去叫四喜过来。
四喜办事还是牢靠,从陆大世子的私房里面整出了一只整块的三色翡翠雕成的岁寒三友,只是拿出来的时候颇为不舍,“水笙,你说这个多漂亮啊,就这么送人了。”
水笙也觉得的确是这样的,只是不好劝陆言骞,更何况昨天夜里他的态度也很鲜明,他十分看重这个新朋友,“世子爷决定的事情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小心装好,弄得清雅些,盒子上记得揉些墨香。”
四喜应了一声,又道:“水笙,世子生辰,咱们送些什么呀?”
“我们几个大丫头合起来做个香包送给世子,你看怎么样?”
四喜笑道:“这样好,我手艺差,就打络子好了。”
水笙抿着嘴笑了笑,“好啦,就你有心,快随我去。”
陆言骞见了这个“岁寒三友”,面色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释然了,“这还是我第一次会背诗时祖父赠我的。”
陆言骞的祖父可不是普通人,全天下的人都不如他祖父来的精贵——那可是先帝爷!
水笙一愣,却没想到这个摆件有这样的来历,连忙赔罪道:“是我的错,只瞧着尊贵雅然,却不知道竟然有这样的来历。”
四喜连忙道:“不管水笙姐姐的事,是奴的错,只觉得这摆件精贵,却没想到是”
“无妨,”陆言骞摆摆手,“我倒觉得合适。”
两人都低下头,不敢接话。
“你们另外包些雅致点的礼,我拿去送人。这回可莫要错了。”
二女皆喏,细细包好了十余份礼,其中珍贵字画古玩,更有包里暗藏翡翠的野趣原石,上报了王妃,这才敢给世子送过来。
水笙只记得陆言骞忙忙碌碌好几天都是倒头就睡,天一亮又打扮得颇为贵气地出门。
只回来的时候,是脸上带笑,手里虽然没有带什么东西,但似乎比往日更加开心,更加轻快。
伺候写宴会帖子的时候,水笙就看见请帖上多了好些人。
除了原本的郝三公子,皇子王孙,还多了一些六部九卿的公子们。
水笙试着问:“世子可是打算一并邀请他们?”
陆言骞点点头,许是心情好,多答了一句:“倒也不是贸贸然,我之前同那些翰林新贵喝过酒,只他们官职太小,若是请来了只怕拘束。”
水笙赞同地点点头,升米恩,斗米仇,可不就是这个道理,“难怪您这几天都在忙。”
“嗯。”陆言骞顿了顿,忽然看着水笙问:“水笙,你可想过今后要怎么办?”
两人似乎都想到了他当年说的那些话。
水笙不自觉就脸红了,却不知道陆言骞是什么意思。
陆言骞接着道:“你与旁人不同,总归是少年情分,我不会错待你的。”
水笙一愣,就这么抬头看着他,忽然泪水就流了下来。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算不得承诺的一句话,彻底打消了水笙所有的念头。
她原本以为这不过是陆言骞的一句推辞,她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踏进姨娘那个漩涡里。她自认比那些丫鬟们都要透彻,也和那些丫鬟们不同,可这一刻,她忽然发现,她们都是一样的。
都是一样十一二岁的年纪,像是春花绽放在夜露里,带着明媚的笑意和纯真,渴望着一场跨过鸿沟的爱情。
她曾经想过要去寻找素未谋面的父母。
她曾经想过要走出王府去外面看一看。
她曾经想过要赎身出去寻一个良人。
她曾经那样坚定,那样执着,却都敌不过这句似是而非的承诺。
她愿意为眼前这个人放弃那一切。她的爱,卑微到了尘埃里,心都在颤抖着,全因陆言骞对她说“你与旁人是不同的”,再也听不下第二句话。
她什么也不要,只消此刻抱着这句话,就能死而无憾。
她才发现,她是这样心甘情愿,明明知道是死路,却还是愿意飞蛾扑火。
也许,他也是喜欢她的,他也是愿意和她在一起的。
她似乎又看到了最初在花园中巧遇的那双黑色鞋面,那样普通,却因主人而显得异常高贵。
“你别哭啊,”陆言骞脸色也红了,“你若是不愿意,只管说就是了。”只是语气难得带着一股不情愿。
水笙捂着嘴,没说话。
“你倒是说啊,”陆言骞拉下她的手,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一股含义不明的教唆笑意,“你要是愿意,等到你长大了,我们就关起门来好好过,好不好?”
水笙又想笑,又想哭。只低下头,没说话。
这是她梦里都不敢奢求的事情,如今被摆上桌面,简直有种不真实。
“好了好了,”陆言骞也笑了,“我就当你是同意了,我会同母妃说的。”
水笙抹了抹眼泪,仰起脸道:“您不会错的。”
不知道是说他不会爱错人,还是说他不会做错事。
待到水笙想,接下来应该温存的时候,陆言骞又是一副正儿八经的脸,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