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罢这话,转身便走。自从怜娘推容郎下水一事之后,秦念对在水边待着便很有些戒备。再者这荷塘里头全是污泥,若是掉下去,只怕比掉下青萍江还要狼狈千分。
而便在她转身的一瞬,听得了身后的脚步声。
秦念向旁边踏了一步出去,紧接着便觉得有人扯住了她的某件衣裳。
之后,她便看着徐三娘跌进了荷塘,手上还扯着她的帔子。
那一刻,秦念看着她方才还妆容精致的脸上向下淌着污水,简直忍俊不禁。
“你这是何苦来着?”她道:“你不会当真以为,你能把我推下去吧?”
徐三娘却是一脸凄苦,并不见愤怒,两行泪同泥水一道往下流:“你……”
秦念忽然便觉得有些异常,她向前踏了一步,递出手,道:“上来啊!”
“你不要假惺惺的!”徐三娘仿佛受了天大委屈,放声哭了起来:“这是我阿爷的府邸!你便是再尊贵,如何能……”
秦念在那一刻,忽然明白了她的想法。若是能推自己下去,那当然好,若是不能,她翻过舌头便能颠倒了黑白。
“苍天有眼,说瞎话不怕闪着舌头?”她道:“你上来不上来?你若不起来,我便不管你了。”
徐三娘果然不上来,只站在藕塘之中落泪。而秦念背后,有人问:“这是怎么的?”
秦念回头,却正看着白琅。
那一霎,她不知自己该不该解释。若解释,如何解释?
却是徐三娘开口,哽咽道:“白将军……全是奴言语冒犯,不怨七娘恼怒。”
白琅侧了脸,看看秦念,秦念心中发毛,从他的眼神里,她找不出任何可做凭据的信任或不信任,他仿佛只是想这么看她一眼,而完全不打算从这一眼中得出任何结论。
“你不上来么?”白琅这话,却是向着徐三娘说的。
徐三娘咬了唇,一脸的柔弱无依,道:“奴自己上不来,这荷塘湿滑得很……”
秦念心中却是恨得发疼。她伸手之时,徐三娘完全不要她相助,而白琅在场,她却这样柔弱,难不成还期望白琅伸手拉她上来?
白琅却点点头,道:“七娘莽撞,白某代她向三娘子赔个不是——七娘,你拉她上来。男女有别,恕白某不能援手。”
徐三娘的神色,那一刻尴尬至极。而一众下人,直至此刻才蹊跷地赶到,正遇着秦念将衣衫湿透的徐三娘拽出水来。
“三娘!这是怎么的?”一个婢子几步奔了过来,道:“您怎的落入水中了?”
徐三娘不言不语,只用一双红红的眼,望着秦念,目光中哀怨难言之意,竟是淋漓尽致。 [**~] .笔.
“七娘子……”那婢子也望向秦念,道:“您……”
秦念自然听得出她未出口的言语之中的意味,心中恼火难抑,咬了牙,道:“秦念是那般去人家家中做客,反倒把主人推下水的人物么?”
“别怪七娘,是我自己言辞不当……”徐三娘嗫嚅道,十足可怜兮兮的人儿。
“你原来也知道自己言辞不当。”秦念冷笑一声:“说旁人的婚事长久不了,说我用尽手段……也罢,我想,我和意图推人下水却自己栽入荷塘的人比,还是有些手段的。”
“你诬陷我!”徐三娘登时不委屈了,一双眼望着秦念,哀道:“我如何会推你,我如何堪与你相比!你家世身子都好似我,我……”
“是啊,我什么都好似你,何必还要把你推下水,让你过得更凄惨?我当真是闲极……”秦念正说着,却听得白琅一声颇为不耐的“七娘”响起,登时便住了口。
她以为他不愿听她辩解,却不料他道:“白某方才说过,七娘性子直率,若有得罪,还请三娘多包涵。言语多余,白某不欲再说。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