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对外一副痴情帝王的模样摆了三年,此次“宁妃薨逝”,穆沉渊自然更是摆足了姿态,于是世人皆传摇光帝挚爱宁妃,日夜守在那断崖边不肯离去,若非有人拦着他不肯让他犯险,恐怕他都要亲自下到崖底去寻他的宁妃瞬。
七日后,“宁妃”的尸体最终被人从崖底背了上来,那是具早被怪石划拉的不成形的女人尸体,从前姣好的面容被割的纵横交错,便是身上的肌肤也没一处完好的,可痴情的帝王还是从那与宁妃相仿的身形认出那是他心爱的宠妃,当即将尸体用上好的金棺封存,带着金棺一路回了宫。
早在宫中就听闻消息的刘太妃坐不住了,穆沉渊越是这样,便意味着田妃越是危险。她其实也并非田妃不可,但总归和田妃有几分姑侄亲情在,而重新培养起一个来又实在太累太迟,是以田妃如今于她来说,便成了鸡肋,食之无味,又弃之可惜。
她在寝宫听得消息说是皇上已扶宁妃金棺回宫,便急匆匆赶去了太后的慈宁宫。
太后显然猜到她会来,着郑嬷嬷备好了花茶等她。
“姐姐竟还有心思饮茶!”刘太妃脸色有些憔悴难看,她兀自坐下,颇有些心烦意乱,恨恨道,“那个死奴才也不知是受了何人指使,死活不肯改口。”
“妹妹稍安勿躁。”太后心中也觉得那个小太监不肯改口实在是奇怪,她心中有个模糊的想法飞快的闪过,却又一时回想不起,只好软语安慰她,“若是那个小太监不成事,我们便只好兵行险着了。”
“姐姐的意思……”
太后俯身过去,附在她耳边细细说了几句,刘太妃先前还面有疑惑,最终面色慢慢和缓了些。
是夜。
太后带了郑嬷嬷前往芳菲殿鱿。
自穆沉渊带了装有“宁妃”的金棺回宫,便宿在了芳菲殿,从此再未出来,饶是李明远跪在殿外求了多时,都不能得见天颜。
太后到时,李明远还在殿外苦苦哀求穆沉渊注意龙体用些膳食,可惜里头只余一盏朦胧宫灯,只留给他一个模糊的身影,便再没有动静。
“娘娘……”见到太后前来,李明远哭丧着脸奔了过来,一副实在似乎不知该如何的模样,瞧着分外可怜。
“皇上现如今如何了?”太后朝郑嬷嬷使了个眼色,郑嬷嬷忙将手里提着的食盒递了上去,太后接过,又朝李明远细细问了些当日情形。
李明远把自己知道的,事无巨细都一一说与了太后听,未了,眼圈又是红了,“宁妃娘娘也是红颜薄命,可怜了皇上……”他说着长吁短叹,一时想起先帝更是唏嘘。
先帝……是太后心头的一根刺,听他提起,只觉得心微微刺痛,她抬手制止了李明远继续说下去,只低声道,“哀家进去看看皇上。”说罢,便提着那食盒,缓缓朝那殿中走去。
那殿门只是虚掩,她只消轻轻用力便推门而入。
偌大的殿堂空空落落的,只有孤零零的一人一棺摆在殿中央,年轻的帝王席地而坐,半靠在那棺木上也不嫌会沾染了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这萧索模样看的太后心中百味陈杂,她一步一步走到穆沉渊跟前,柔声唤道,“皇上,该用膳了。”
穆沉渊似是并未听见,依旧沉默的靠在金棺上。
太后便轻叹了声,在他面前蹲下,“家国未定,母仇未报,为了一个女人,皇上难道就打算置这些于不顾吗?”
“呵……”穆沉渊低低笑了声,他并未抬头,只是伸手轻轻抚着棺木,神情极是温柔,“先前朕千般恳万般求的想知道生身母亲是谁,太后不是顾左右而言它,就是直言拒绝,怎么,现如今为了能让朕不再记挂宁儿,便愿意告诉朕了?”
太后不禁有些无奈,“先前不告诉皇上,是因为怕皇上年少不经事,手中并无和奸人抵抗的手段,这才瞒着,如今……却是因为皇上已经长大了。”她本想继续说下去,却不料耳边传来他讥讽一笑,饶是太后见惯风雨,这会也有些脸热,不禁轻咳了声,转开了话题,“哀家总不会害皇上。”
“再者,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太后几乎是把能说的话都说了,循循善诱,希望能将帝王扳回正规,可惜帝王只一心守着死去的红颜,原先费尽心思想知道的到了如今,似乎也没有缅怀心爱之人的逝去来的重要。
这让太后焦心如焚,终于不管不顾的低声斥道,“你可知你生母当初死的有如何凄惨,她眼睁睁看着你父皇被逼纳妃,在你父皇纳妃之日被活活迫害致死,你可知你出生之时,便是她被迫害致死死不瞑目之日,你可知……”
她心中愤怒,保养得宜的手紧紧攥着帝王的衣袖,不经意间已是使上了全身的力气,她眼圈微红,神情惨淡,似是想起了当初那场虐杀,连指尖都控制不住力道的开始颤栗。
穆沉渊将她的话听的一字不落,纵然心中已是怒到极致,可面上还是一副无动于衷模样,“太后一面要朕忘记宁儿这个逝去的人,
一会又要朕记得朕那根本没见过面的生母,呵……”
他那大逆不道的话尚未说完,脸上便狠狠挨了一巴掌,“混账东西,穆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不孝子孙!”
穆沉渊抬手轻轻抚着被扇疼的右脸,目光沉沉的看向气的浑身发抖的太后,这不是太后第一次打他,幼时他但凡做错什么,太后总会罚他,可这是唯一一次他看到太后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