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沉渊三人关在那屋子里几个时辰,直至夜上三更,同李明远守在殿外的扶疏才看到三人出得屋来。
太后的眼圈微红像是哭过,她抓着穆沉渊的手,薄唇轻颤,郑嬷嬷便在一旁轻声细语的劝。扶疏只隐约听到零星“人死”、“不可”几字,她不知为何心中一悸,一手捂住心口直直望去,却恰见穆沉渊那如融了寒星的眸子掠来。
那一刻,霜寒侵体也不过如此。
扶疏微微张了张口,与他那深似浩海的眼眸对视,却是他先行移开那目光,温言拜别太后,匆匆离去。
直到李明远跟着帝王步伐追去,太后才发现扶疏的踪影,她面色有一瞬的僵硬,但渐渐的那才淡下少许的眼眶又红了起来,她挣脱开郑嬷嬷的双手,一步一步朝着扶疏踏来砦。
扶疏怔忪着站在原地,才想起要朝着太后行礼便被她止住了,温声道,“已有些晚了,怎么还不去歇息。”
太后身上是常年礼佛的檀香,那檀香悠远流长,竟有一瞬要将她的神识抽离,她回过神来,才要张嘴回答,便看到郑嬷嬷亦红着眼走上前来搀着太后左边的手臂,“娘娘还说扶疏,娘娘也是时候该安寝了。鳏”
扶疏也笑,从善如流的扶着太后右边,笑道,“嬷嬷说的极是,待扶疏服侍娘娘安寝后再歇息不迟。”
太后无奈的拍拍她的手,配合的由她二人扶着进寝殿。扶疏同郑嬷嬷服侍太后睡下后一同离去,再经过一面墙壁时,扶疏瞥见一副已有些陈旧的画像,她觉得那上面的人有些熟悉,不由停下脚步想看仔细些,郑嬷嬷却是异常热情的拉着她的手,轻声同她说起宝珠的事。
扶疏的注意力被她拉走,倒是没再去探寻那张画上的人。
待她离去,郑嬷嬷才站在寝殿门口心有余悸,方才差点叫扶疏发现了桐小姐的画像,她明日可得和太后说道说道,将那画像先藏起来。
殊不知,扶疏的记性一直很好。
那惊鸿一瞥不知为何让她心中悸动,一颗心竟跳的极是频繁,她回到自己屋中也不就寝,只随意坐在软榻上,指尖无意识的在被褥上来回滑动,她总隐隐记得那画中在林间翩跹而舞的紫衣女子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脑中如有无数画面倏忽而过,最终停留在先前某日她被押到刘太妃的寝宫被人当做宁妃的偷情对象时被人差点扔到脸上的那张画。
她心口猛地一跳,从软榻上站起身来。
那张画上,宁若画的是自己。
那张画是被她们用来污蔑自己和宁若有私情的证据。
然后太后出现了,只用几句话,便救了她和宁若。
她说:“哀家听说宁妃擅丹青,便描述了小桐长相……说起来,扶苏和和小桐真是相像,若不是确定小桐生的是女儿,哀家几乎以为扶苏是小桐的孩子……”
扶疏只觉脑中轰然作响,一时竟有些站立不稳,她踉跄着坐倒在软榻上,恍恍惚惚记起那一日奇奇怪怪的陈展,记起自己女儿身份被揭穿后太后待自己的特殊……
所有的疑虑同异样一起慢慢串联起来,渐渐拨云见雾,叫她模糊探寻那一方真相,她……或许并非父亲和母亲的女儿……
只是太后亲妹韩桐拜托父亲抚养的孤女……
纤细的五指紧攥在一处,又无知无觉的伸展,扶疏整颗心跳的毫无章法可循,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如同泅水之人,费力呼吸,无力挣扎。
若真是如此……
紧闭起的窗户在这时突然被人用石子轻轻撞了几下,那声音在暗夜里听的扶疏骤然回神,她苍白着脸咬着下唇,快步走去将那窗户打开一条缝,入目的就是那一张裹了来人大半张脸的银色面具。
屋中烛光撒出去几许,照进外头那人漆黑黑却有分外干净懵懂的眼里。
扶疏鼻尖闻到一股血腥味,沉默的看着眼前之人,犹豫了片刻,缓缓退开了身体。
那人有一瞬眼中闪过灼光,偌大的身躯几乎在这刻单薄的跟一片纸,从那窗户口轻而易举的蹿了进来。
扶疏这才得以在烛光下看清他整个人。
阿鬼受了伤,手上伤口狰狞见骨,血水时不时的渗出,叫人看的心惊肉跳。
这是他自己咬伤的,在看到伤口的那一刻,扶疏心中飞快的闪过这个念头。她本不想放这个人进来,毕竟这个深宫,没好奇心的人才活的长久,可这个人先前才救过自己,她做不到置之不理。
轻轻叹了口气,她无声的按着阿鬼坐下,便弯腰去寻些药和纱布,也亏得阿鬼出现,才让她得以从恍惚中回神,短暂的将自己那“惊人的身世真相”压在心底。
阿鬼一直都乖巧的坐着,扶疏喊抬手他便抬手,扶疏喊放下他便放下。
他唯一叫扶疏不痛快的,也不过是不顾扶疏挣扎,将她那被穆沉渊砸伤的手臂捧在掌心,半是强迫半是怜惜的咬在口中,那尖利的牙齿自那伤口巡耘而过,将那咬出的鲜血卷入舌中。自此,还
有心情冲扶疏讨好的笑。
扶疏被那笑弄的没点心情责骂,却觉得阿鬼有这嗜血的毛病实在奇怪。她让阿鬼伸出手腕,替他把脉,却越把眉尖越是紧蹙,这脉象……太乱了。
她还是第一次碰见这种奇怪的脉,等她想问问阿鬼,这个神秘的男人却是像个孩子般扒着她的手,头一点一点的如小鸡啄米般困顿的睡了过去。
她无语了一瞬,目光落定在他面上,犹豫了片刻,手缓缓抬起放在那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