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郡然朝孙夫人摊了摊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旁来。
孙夫人倒也不是个扭扭捏捏的人,她大大方方地朝赵郡然道了声谢恩,便在赵郡然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赵郡然对孙夫人道:“其实孙姐姐并不曾交给本宫任何东西,有此一说,还望孙夫人见谅。”
孙夫人微微一笑,说道:“臣妇明白的,其实臣妇此番前来,便是有一件事想要告求贵妃娘娘,还望贵妃娘娘答允。”她说着就要跪下去,确实被赵郡然弯腰扶住了手臂。
“孙夫人所说的事应当是同孙家众人有关吧。”赵郡然神色平静,面上瞧不出喜怒。
孙夫人见到赵郡然如此神情,一颗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她迟疑了一瞬,方才道:“贵妃娘娘,耀华糊涂,做出此等事来,实在是罪该万死。可是孙家众人对陛下是忠心耿耿的,这些年孙家的忠心想必陛下也看在眼里……”
不等她说完,赵郡然已然阻止道:“本宫一个后宫女子,实在不得干政。这些年孙家对大雍的忠心,的确是人人皆知的。可是最终要如何判,还是一切由陛下说了算,本宫无权过问。孙夫人若是想要保全孙家,何不请孙阁老前去告求陛下?”
“贵妃娘娘深得陛下宠爱,娘娘的一句话,必然胜过孙家人说上十句。若非如此,故皇后也不会将孙阁老的前途托付给贵妃娘娘了。所以臣妇恳请贵妃娘娘,此番无论如何都要说服陛下保全孙家人的性命啊。”这一次孙夫人到底还是跪在了赵郡然的面前。
然而赵郡然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色,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孙夫人,缓缓开口道:“端贤夫人可知晓,故皇后何故要本宫保全孙阁老吗?”
孙夫人摇了摇头,有些不解地看着赵郡然。
“端贤夫人可曾记得宁嫔?”赵郡然问道。
孙夫人微微思索了片刻,方才想起来宁嫔便是罗启煜先前处置的妃子。她抬起头看了赵郡然一眼,刚要问话,又听赵郡然道:“这位宁嫔早些时候便知晓故皇后的隐疾,她与邵敏茹相互勾结,威胁孙阁老。若是孙阁老不愿与二皇子合作,便将故皇后的隐疾公之于众。”
“贵妃娘娘,这只怕是外头的谗言吧。”孙夫人显然是不相信的。
赵郡然淡淡一笑,说道:“若是外头有老早就去武德殿向陛下请罪了,又如何会这般风平浪静呢?”
孙夫人一时间答不上话来,只是有些惶恐地看着赵郡然。
赵郡然对她道:“这件事陛下暂时还不想追究,可是如果本宫答应了孙夫人,去向陛下提及此事,只怕陛下定然会拿这件事来反驳本宫的。到时候适得其反,想必孙夫人也是不想见到的吧。”
孙阁老会谋逆,这是孙夫人万万没有想到的。事到如今,孙夫人又还有什么颜面请赵郡然向罗启煜告求保全孙家呢。她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朝赵郡然欠了欠身,便酿跄着离开了。
孙家显赫数代,且忠心耿耿数代。难道今时今日,便是孙家没落之日了吗?
赵郡然看着孙夫人离去的背影,心中感慨着。
罗启煜命刺客将消息放出去之后,孙阁老与两个儿子便绑着孙耀华进宫来请罪了。然而罗启煜却是以龙体有恙为借口,避而不见,只是命李公公传旨,将孙耀华暂时关押在天牢。至于孙家的其他人会如何处置,罗启煜并没有提及。
为了孙家一百多条人命,孙阁老和两个儿子并没有离开。他们三人跪在了武德宫外,只等着罗启煜接见。
如此一等便等到了次日天明,孙阁老因年事已高,长久的跪着令他体力不支,此时已然靠在了两个儿子身上,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
罗启煜从武德殿内走出来,见到此等情状,不由道:“你们都先回去吧,今日的早朝也不必参与了。至于孙家人如何处置,待朕与诸位大臣们商议后在做决断。”
孙阁老听到罗启煜的声音,方才醒过来。他忙跪直了身子,朝罗启煜磕头道:“陛下,曾孙罪该万死,但是孙家其余的子弟都安守本分,对朝廷忠心耿耿,还望陛下明鉴啊。”
罗启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道:“孙家子弟为人如何,朕很是清楚。既然孙阁老体力不支,便先行留在武德宫内。等散朝之后,再行回府也不迟。”
听罗启煜的意思,是有话要对自己单独说。孙阁老只当事情还有转机,连忙又朝罗启煜磕了两个响头,随后吩咐自己的儿子们先行回府去。
孙阁老被宫中太监搀扶着进了武德殿,却是不敢坐下,只是靠在柱子上等着罗启煜下朝。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方才见到罗启煜回了武德殿。
不等孙阁老行礼,罗启煜便命李公公关上了殿门,之后对孙阁老道:“孙家数代人对大雍忠心耿耿,奈何孙阁老临老失足,实在教朕惋惜。”
孙阁老面色一变,忙问道:“陛下莫不是听了朝中人的风言风语?”
“有些事情,朕心如明镜,又何须旁人的风言风语呢?”罗启煜神色冷峻,瞥了孙阁老一眼。
孙阁老瞧见罗启煜如此笃定的眼神,不由身子一颤,赶忙跪地道:“老臣一时糊涂,还望陛下降罪。”
罗启煜十分凝重地叹息了一声,他定定地看着孙阁老,那眼神仿佛是恨铁不成钢的。沉默了片刻,罗启煜方才道:“你此番所为乃是谋逆之罪,论罪当灭九族。即便孙家数代人对大雍忠心耿耿,也终究无法与今日的罪责相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