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东临
孟庄转身,问:“彦刻,那些补给到了吗?”
云彦刻微微躬身,回道:“师尊让补给的船只保持一日半的距离,但,我看如今浩海不静,想必,今日是到不了的。”
修行至凡圣者,超凡入圣,不饮不食一月也无大碍,至多便是会觉饥饿罢了。
但是,极凡之境,修行的初入之境却并非如此了,而连横之中更多的便是极凡之境,这一点,在幽军中也同样如此。因此,补给便也是极为重要的了。
孟庄又问:“连横里,起争执了吧。”
“师尊怎知?现在楚休师叔正安抚他们。”
孟庄轻笑一声,说:“让我来猜猜,他们在争执着什么吧。”
“师尊请说。”
“我想,应是如此,我们一战便胜,但自身并非没有折损。”
而在这种时候,连横毕竟是诸多宗门联合一气的,孟庄虽是盟主,但连横并非是他一言之地。连横原本的目的,便是在幽族来临之前,击溃这个灾劫。只是,如今连横一战便胜,却也有那么一些人,心中生出了些骄狂。
孟庄说:“他们觉得,幽族也并非如何厉害,如今既然已经击败他们,又何必再添伤亡,黑白宗与我等又有什么关系?倒不如解散连横,回到神州,若幽族不来,陨洲便让幽族占了,又如何?”
云彦刻点了点头,说:“师尊说的没错,风回宗的那位老宗主,便是这样想法,还有几位,也与他一般。”
可,不同想法的人,他们看见三座诸岛上,死伤如此众多,蓬莱仙岛这曾经名盛的六宗之一,如今死伤的只剩下那几个还在东临上的年轻人了,他们的愤恨自然也就积累到了幽族身上。且,幽族如此血腥的行径,也让他们更加的惊惧。
孟庄徐徐说来:“而这些人,他们会觉得幽族才是天府大害,放任了他们,今日他们败了,明日重来,又该如何?倒不如,一举之下,加上陨洲有黑白宗为应,未必,就不能彻底的剿灭他们。”
海浪不断来回,远方的风暴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停歇下来,孟庄只是随意说着。
但他的话语,就像那些风暴一样,撕扯虚假,将真实显露。
云彦刻点头,说:“师尊说的极是。”
孟庄看着云彦刻,这个出色的弟子,问:“彦刻,你真的······看不出别的了吗?”
“别的?”
孟庄深深的看着云彦刻,目光沉着,宁静。
天地风暴翻覆,就好似在耳边一样。
云彦刻被孟庄看着,却无奈的笑了起来。
孟庄也笑了起来。
云彦刻向着孟庄行恭敬之礼,说:“还是瞒不过师尊,被您看透了。”
孟庄笑说:“说我听听。”
云彦刻平静说道:“彦刻受师尊教诲多年,若连这都看不出来,便实在是辜负了师尊恩惠了。依彦刻看来,那些至此,幽族之患稍有所解,他们便想着要解散连横,只怕······”
“这些聪慧之人,哪里不知幽族是害,但,他们更害怕的是······师尊你啊。”
孟庄满意的微笑。他道:“彦刻,你要记住,眼前看见的都可能是假的。但,真与假相互依存,假需要真来存在,但你看见虚假时,不要迷乱。”
孟庄看着云彦刻,说:“那时,就能看清楚了。”
“弟子受教了。”
“对了,箐曜呢?我总是放心不下他。”
放心不下?但想来,孟庄总不会是在担心箐曜安危如何。道境至极的箐曜,能害他之人,这世上太少了,却不知道孟庄所谓的‘不放心’指的什么。
云彦刻道:“箐曜道长还在神州,游说其他宗门,以及为连横筹备补给,任重之下,想必无暇他事了。”
后方,响起轻柔的脚步声。孟庄听在耳间,说:“师弟吗?”
“师兄,你的衣服。”
楚休道人双手托着一件叠好的道袍,慢慢行来,话语间满是敬意。他觉得,此刻他正对庄中的庄主,而并非师兄说话。
“有劳师弟了。”
话落,孟庄接过道袍,穿在身上。这是一件浅黑的道袍,衣襟前是一只阴阳鱼眼,背后,则是另外一只,道摆上,绣着一朵朵仿佛正游动的浮云,两袖宽大却是纯白颜色。
“今天,才是连横真正确立的时候。”
孟庄这样的说。云彦刻和楚休道人毫不怀疑。
天地间的风暴,仿佛这一刻,更大了一些。
······
······
时间,在缝隙之间流逝。
因为我们常常看不见那些缝隙,只有小心,注意的时候,或许才能知道。
这是一片荒芜之地,焦土上生长不出小麦,穷山恶水之间,多是那些凶恶的妖兽。生命随时会凋零,生存变作了多数人的梦想,因为,它是那样的困难,那样的遥不可及,也那样的······令人渴望。
生生死死,在这里,经常能够看见。
穿着黑色衣袍的人快速的穿行,他们脚步急切,直到那很远之地,才停了下来。
喘着粗气,那些剧毒的雾气终于远离了。掀开了兜帽,露出那张年轻的脸孔。
一行共有五人,其中四人都穿着一件相同的黑色大氅,唯有一个青衣男子,仿佛与他们不同。他四下的看了看,眼眸里,却有一些追忆,似乎,他曾经是来过这里的吧。
再次看到这枯萎之地时,赢落的心底,却有不一样的感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