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京稽安大院,宽敞的办公室里许正纲闷头直抽了一根烟,点上第二根时才忍不住重重叹息一声,双手流连不已的抚摸了一下办公桌,他才狼狈的开口,“真是舍不得啊,离开这里就再没了什么权势富贵了,真舍不得。”
捣毁了扬京最大的地下赌场,那就是得罪了罗长碚罗州长外加好几个地位不输于他的实权人物,那里面就有罗家等股份在啊,日进斗金的财路。
解决了大毒枭郑川毁掉对方手里一大批毒品,这又得罪了大片大片被郑川孝敬养着的,他知道自己九成要完。
哪怕背后站着程州长,程州长背后站着明帝陛下,这都不行。
明帝若只针对一地官场秩序,那不会引起大恐慌,还能顺利进行,其他官僚们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明帝想整顿全大明……那就会让所有既得利益者,权贵阶层全部抱团啊。
站在程州长和明帝这边,他肯定还是要完,不过命肯定没事的,陛下不可能让他这个第一批投靠过去的连命都保不住,那也太有损威严了。
大明的官僚和权贵阶层,不管再反对这一次的改革,也最多是抗议这一次,只要明帝陛下放弃了还会走回以前的状态,不可能真有谁造反的。
命能保,权势让人舍不得啊。
就算明帝保着他和程州长隔阵子在启用……但不管去哪里当地官僚肯定还是会打压排挤,不给你实权的,你这是站在明帝那边想掀翻所有人的利益,仇结大了,以后被启用都很难再有实权。
清楚明白这一切,许正纲也舍不得大权在握的风光,但他还是做了,得罪了一大票权贵,一条路走向黑,因为他心里苦啊。
妈的为什么不是所有高官显贵都见鬼,为什么只有他和一个手下,治安大队队长见了鬼?还是见了梁中育那个出了名的公正无私的家伙。
权力虽好,若现在的权利是要死后被判冥狱折磨,连投胎资格都没有?那代价还是太大了。
他绝不想死后被人在冥狱里各种折磨的生死不如死的,扒皮啊,凌迟啊,真是日了,要不要用这么多恐怖的让人听一听就腿软的酷刑啊,大明都废除各种酷刑多少年了?冥界怎么就不与时俱进呢。
回想几十年的历程,他都觉得自己若不做点好事,还是大范围的,真的会死后就……这些后果鬼才扛得起。
他心里苦啊。
不过自己做了那么多得罪那么多人,应该能改善一下死后的善恶判罚了吧?至少解决一大批毒品就少让无数人被毒害,这算大善?是的话,这么做就不亏。
各种思索惆怅心情苦涩时,办公室大门突然被从外推开,许正纲一皱眉,转过身想发怒时,看到的却是李倧杰,罗长碚两个联袂而来?罗州长?
愕然不已的压下怒火,罗长碚没理会他的愕然,大踏步上前,“老许,你是真见过梁中育的鬼魂,那个老顽固死后当阴差了?”
紧张认真,言语中还充满了惶恐畏惧。
细细盯着罗州长的表情看了好久,许正纲热泪盈眶的抓住了罗州长的手臂,“罗州长,您也见鬼了么?你终于理解我了么?我发誓啊,我真见过,姓梁的活着时是什么人,咱们再清楚不过,我这是怕的没办法前阵子才得罪你们啊。”
他不知道罗州长等人见鬼的事,甚至不知道城建处李处长已经死的事,哪怕是稽安们发现了李处长尸体,但昨天开始,稽安处也有许多人已经不怎么听许正纲的话了,有事基本都不会对他汇报了。
那个时期已经疯传起了程州长即将高升,李倧杰也极可能接任正处长的消息。
这一刻,看到也大致看懂了罗州长的表情姿态,他才像受了无尽委屈的孩子,等到沉冤得雪时刻似的,激动的想哭。
他不是想站在陛下身边跟着改革整顿吏治,只是不想死后承受无边酷刑,知道了阴间冥界的消息,知道了人死亡不是终点?死都远远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后……
罗长碚哑然,李倧杰都被这模样搞得有些无言。
但很快许正纲就拉着两人走向办公桌前靠墙的沙发上坐下,“罗州长,我前阵子不是想得罪你,是怕啊,这对你也是好事,梁中育成了阴差后明确告诉过我,人死后根据善恶判罚处境,为恶多的是要打入扒皮冥狱、凌迟冥狱等等动辄几十年或者上百年酷刑,怎么都不会死……”
“您支持的京威赌场?一二十年来不知道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就算不是你一个支持的,这也会有一大笔帐算在你头上,前阵子的事,我是在帮你啊。”
赌徒赌的倾家荡产,妻离子散,或者被追债追的跳楼自杀什么的,这类事情太寻常了,扬京第一赌场要是从这点计算,真不知道害过多少人和家庭的。
一句句言语解说里罗州长再次凌乱了。
“州长啊,见过梁中育后我想了很多,你看不管是我,还是您,咱们缺钱么,不缺啊,权势一样不缺,已经站在了全球最顶尖那一小撮人里面,为什么还要做那些去赚钱?就算赚得再多也没意义不是,根本花不完,很多时候我们都没花钱的机会,最多是让累积的数字多一些……”
“明明没意思,数字好看一些罢了,偏偏咱们鬼迷心窍似的,但活着时做那些没多大后果,死了后就要完蛋啊。咱们年纪也都不小,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不是?”
要把心里的委屈全部吐出来,倾吐时许处长也在极力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