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如雷灌耳,所有人都呆住了。
科举,尤其是今年的春闱,对于众人来说乃是彻底改变人生的一个大关口。
听到苏木说提前知道考试题目,怎不叫人心中震撼。即便知道,苏木也不过是随口乱说。他一个小小的举人,即便在文坛中鼎鼎大名,可却没有通天背景啊。否则,也不可能穷成现在这样,还跟大家一起窝在通政司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就连那吴世奇也是一颤,眼神突然清明起来。
“哈哈,哈哈!”段炅突然扑哧一声笑起来:“苏木,你真能说笑话,什么题目?”
苏木见吴世奇有好转的迹象,心中一喜,也不再顾及后果:“自然是今科春闱的题目,苏木每道题都知道。”
“疯了,你也疯了!”华察还在大叫:“苏木,话可不能乱说。你知道这话传出去是什么后果吗,泄露考试题目,那可是死罪。来人,一并赶出去!”
叉住苏木的书办也同时用力,可他们也不过是四体不勤劳五谷不分的书生,又如何架得住苏木。
如今的苏木,身体已经锻炼成一个国家健将级的运动员。
只双手一抖,就将两个书办震开,快步走到吴世奇跟前,在他耳朵边上,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骗道:“老先生你忘记苏木和皇帝陛下的旧事了,题目,我却是早已经知道了,只不过瞒了先生,想的是考前给你一个惊喜。”
吴世奇身体一震,突然清醒过来,目光清澈地朝众人看了一眼,疑惑地叫道:“本官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都到这里来了”
一刹那,他竟恢复了正常。
苏木忙说道:“刚才吴经历你身体有些不妥,心窍被迷住了。”
“心窍不通,怎么可能?”吴世奇很不满意地看了苏木一样:“你乱说什么,本官心智清明得很。”
说着,就站起身来朝华察一施礼:“华左通政怎么过来了?”
“你清醒过来就好。”华察哼了一声,指着众人喝道:“你看看你们,一个个想着去参加春闱,都弄出魔障了。本官也听人说了,整个经历厅的人都去报了名,好生壮观啊!别怪本官没提醒你们,春闱时,加上点名入场,先后需要十天。难不成,这里的公务就不管了?”
他越说越激奋:“别怪本官没有提醒诸位,吴经历要去参加春闱,自可封厅。以他的品级,考完之后,朝廷自然会安置。尔等走了之后,就别想回来了。”
说完,就气哼哼地走了,只留下一屋若有所思,面容凝重的知事们。
等他刚一离开,吴世奇就急问:“苏木,老夫刚才心思迷糊,隐约听你说起本是春闱考试题目一事,却记不真了,能不能再说一次?”
听到这话,屋中所有的知事都相互看了一眼,默默留了神,表情异常的精彩。
苏木看得清楚,那牛知事的耳朵甚至还动了动。
他心中苦笑:我哪里知道什么考题,不过是为了让老先生你情形过来,不得以哄你的。
吴老先生先前失心疯,还不是受了翁知事放弃考试的刺激。若是不能在最短时间内清醒过来,事情就闹大了。
急诊需用猛药,苏木也是姑且一试,想不到效果却是出奇的好。
看到吴老先生恢复正常,苏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可是,见大家诡异的表情,又听吴老先生这么问,苏木心中却是一惊。确实,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科场舞弊在古代可是杀头的重罪,一旦被抓住,任你什么身份,脑袋却是保不住的。
这事若是传出去,自己将来不中还好。如果中了,有人根据这个传言来说事,苏木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想当年,唐伯虎进京参加会试的时候,就是因为在吃醉了酒之后放出大言,说自己笃定能中进士。结果后来还真的中了,于是,就有人拿他和主考的私人关系捕风捉影。最后,可怜的唐解元不但进士没有做成,反给革去所有的功名,沦落潦倒了一辈子,成为科举场上的反面典型。
苏木才不会犯这种错误呢,忙笑道:“吴经历你一定是听错了,下官可没有说过这种话。科举是什么场合,苏木虽然薄有文名,却不过是一芥子寒生,整天呆在通政司里,又不结交权贵。外面的情形,却是一无所知。”
其他几个知事也同时附和:“吴经历,话可不能乱说,如果传了出去,引来锦衣卫和东厂,岂不平地起风波?”
“不对啊,本官明明听得很清楚的。”吴世奇苦恼地摸着额头:“一定是的,不会听差的。”
苏木苦笑一声朝众人递了个眼色,大家不约而同地悄悄退了出去。
说来也怪,出了这么件事之后,经历司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起来,整整一天,大家好象没有什么心思说话,都在闷都看书温习功课。
但时不时有人抬起头来看苏木一眼,一旦和他的目光对上,就飞快地避到一边。
要知道在以前,大家同是举人功名,年纪又轻,挺谈得来的。再加上春闱之期已经日益临近,一旦又人作好一篇文章,都会叫大家帮忙看看。然后,又围在一起相互讨论,争得面红耳赤。
苏木被这种氛围憋得难受,忍不住抬头苦笑:“你们真以为我知道考题,这纯粹是一场误会啊!先前的情形你们也看到了,吴老先生是被春闱弄得魔障了,苏某也是不得已。”
大家都同时笑道:“理解,理解。”
但笑容却显得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