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霸霸闯进来的四人,满嘴山西口音,站在门口向屋内巡睃,昏暗的灯光下,见十几张饭桌坐的满满登登,唯独仇九独自占了一张桌子。四人沿路泥水淋漓,走到仇九所在桌前,大刺刺径自坐下,旁若无人,连正眼也没瞧一眼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这四人约莫三十上下年纪,皆是黑衣短襟打扮,左胸衣襟上绣着一个血红的“五”字,这个“五”字每一笔都似浓醮血水写就,笔划边缘参差剑凸,像极了一张张尖牙血嘴,甚是诡异。仇九猜想这些人大概是哪个门派的弟子,外出办事夜遇风雨,便进店来避雨打尖。尽管人家把自己当成了空气,视若不见,仇九仍微笑颔首致意。
这些人也许是饿的急了,也渴的急了,见桌上有现成的洒菜,伸手便吃,举杯便喝。仇九浑不介意,继续保持微笑。充饥裹腹之物只能用来充饥裹腹,仅此而已。自己既然吃饱喝足,让给别人倒也无妨。
店小二过来张罗,那被人唤作钱师兄的矮小汉子挥挥手,表情颇为不耐:“有甚好吃的,好喝的,快快上来,大爷们甚是饿的慌。”
店小二躬身一诺,退下去准备。四人中看上去年纪最小的瘦子道:“赵师兄,姓柳的那对狗男女,竟敢不接请帖,也太不给咱五台圣宗面子了。”
那个身形长大的赵师兄道:“李师弟,咱们师兄弟临行时,师傅曾有交代,只需将请帖送到被邀请人手上,就算完成任务。至于他们赴不赴约,宗门自有处置,非是你我师兄弟操心的事。”
仇九从四人对话中猜出,这四人是师兄弟的关系,大概是受一个叫五台圣宗的门派所命,远来滇南给什么人送请帖,依师兄弟之间的排序,分别是高矮胖瘦四个人,各姓赵钱孙李。
二师兄斜眉吊眼,面色阴冷,一看便是个狠角色,压低声音道:“赵师兄,依着师弟的意思,既然姓柳的不给宗门面子,就该施毒取了他二人的性命,也教天下人知道五台圣宗不好惹。”
赵师兄看来在四人中排行最大,闻言“嘘”了一声,同样压低声音道:“钱师弟你忘了吗?临行前,师傅千叮咛,万嘱咐的,教咱们千万别轻举妄动,以免坏了大事。”
姓李的瘦子,也就是排行最末的四师弟道:“也是昂,反正离会期还有二年时间呢,急甚呢?咱们宗门后台那么硬,届时看谁敢……”
“吭,吭!”赵师兄几声咳嗽,打断了李师弟的话头。
二师兄领会了大师兄的意思,眉毛吊起,冲仇九一瞪眼,喝道:“小子,贼头贼脑的,偷听什么?滚一边去!”
上一刻,仇九当这四人为草莽英雄,人虽粗卤,但多半性情使然,所以尽管他们状甚无礼,也并不计较,始终微笑以对。从姓钱的喝骂出口的一瞬间起,仇九将这四人看成了一堆垃圾,所以面无表情。是的,不仅没了笑纹,甚至连冰冷都见不到一丝。对于垃圾,你只能无视,与垃圾枉呈口舌之争,不仅毫无意义,而且自降身份。这番话是爹爹说的,仇九记着,所以仇九此刻坐姿不变,不带感情的目光从这些人的身体里穿过去,投向远方。
二师兄见仇九泥雕木塑般,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心头火起,劈手向仇九肩膀抓去,欲将仇九直摔出去。
仇九的拳脚功夫,已在锁龙谷中练得熟稔至极,本是放在桌上的左手五指箕张,簌的上抬,使一招“翻云覆雨”,一把便扣在了姓钱的右手脉门上。二师兄原本没把仇九这个少年放在心上,却万没料到一招即受制于人。情急之下,不顾脉门要害被制,拼着右手被废,使力回挣。却没想到仇九一只左手竟像虎钳一般,力大无穷,牢牢卡在自己的手腕上,连挣几挣,别说挣脱了,竟连半分也未移动。二师兄心头大骇,左手握拳直出,击向仇九面门。仇九不闪不避,左手大拇指用力一按,二师兄只觉得全身一麻,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左臂在半途上软绵绵垂了下来,口中不由得发出“啊,啊”的呼痛声。
五台圣宗旁观的三人一开始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双臂叉在胸前,面带微笑,准备看仇九的笑话。直到此时,直到钱师兄发出惨呼,才意识到不对劲,纷纷亮出兵刃,向仇九身上招呼过来。仇九左手一拧,将二师兄带得横躺在桌面上,与此同时,抬膝盖猛力顶向饭桌底部,整张桌子凌空飞起,连同二师兄一同迎向三把钢刀。
三人骤遇大变,仓促间撤刀后纵,倒也算应对及时,没伤到自家的师兄弟。几间不大的饭厅满满登登摆着十几张大桌子,空间本就逼仄,几人慌乱中无暇顾及,登时把身后的两张饭桌撞翻在地。一时间,只听“垮嚓,哗啦,扑嗵”一阵乱响,盘盏酒具、断桌破椅、人的身体,还有残汁剩菜,滚乱了一地。
五台圣宗的四名弟子狼狈起身,高声爆着粗口。那些被殃及的食客,亦是骂骂咧咧。不过两拔人骂的对象却是不同,五台圣宗弟子骂的自然是仇九,那些倒霉的食客本来一开始就看举止粗卤的四人不顺眼,经此一闹,更是将口诛的矛头纷纷对准了四人。
“从哪里冒出来的蛮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呀是呀,竟然以大欺小,没皮没骚吗?”
“懂不懂江湖规矩,还要不要脸皮,倚多欺少吗?”
……
四人在众人的斥责喝骂声中,尴尬万分,脸上变颜变色,通通涨成了猪肝色。领头的赵师兄恼羞成